網吧裡幾乎有三分之一都是一中的學生,有人看見王侯來了嚎了一嗓子:“光頭來了!”
“靠!一個星期逮三次人,老子才剛上號。”
人群立刻騷動起來,關電腦,拿書包,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隻有白桃沒什麼動靜。
張帆見他還呆呆懵懵地坐在座位上,急得要命:“白桃!發什麼呆呢!趕緊跑!”
直到聽見隔壁男生說老師來了,白桃才反應過來,摘下耳機,連忙拎起自己的書包。
幾秒鐘後,王侯堪比雄獅怒吼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網吧:“放學不回家,還敢給老師起外號,一個都彆想跑!”
張帆跟白桃彙合,兩人往後門狂奔。
“後門是副校長!”光頭王的老婆,也是比光頭王更狠的角色。
這次老師們顯然是有備而來,把前後門都堵住了。
腹背受敵,桌子底下,窗簾後麵,能躲的地方都是人,連男廁所都滿了。
“拉屎呢,敲什麼敲。”一大哥提著褲子從隔間裡出來。
門一開,白桃差點被那股味兒給送走,他寧願被抓,也不願意躲這種地方。
就猶豫了那麼一秒鐘,那個坑位就被搶了。
白桃:………………
“光頭往這邊來了!”
網吧裡吵得跟煮開水一樣,張帆罵了聲,抓起白桃的手腕就往反方向衝,衝了一陣才發覺手感不對。
黑黑的,胖胖的,汗毛比他腿毛還旺盛。
張帆喘得像頭牛,回頭一看,自己抓著一個不認識的兄弟。
那人喘得比他還厲害:“哥們兒,你認錯人了吧?”
臥槽!
同樣認錯人的還有白桃,那麼大一個張帆,怎麼就變成傅宴停了!
網吧二樓有一間放清潔用具的雜物間,隻有一平米,連轉個身都困難裡麵現在卻躲了兩個人。
一開始是白桃先發現的這個地方,等跟人一起躲進去了,白桃才發覺不對勁。
味道不對勁。
那股薄荷味太具有標誌性,幾乎是一瞬間,白桃的腦子裡就閃過了那個名字——傅宴停!
雜物間裡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分明是最清冽的味道,此刻卻薰得白桃頭暈眼花,他聳著鼻尖喊了聲:“傅宴停?”
對麵沒回應。
……救命!
不說話比說話還恐怖。
假如給他再來一次的機會,他一定看清楚手裡抓的人是誰再跑!
頭頂是略急的喘氣聲,薄荷味在窄小的雜物間裡擴散,白桃快要忘記怎麼呼吸了,細窄的肩膀打著輕顫。
“傅宴停,誰讓你進來的?”
聲音聽起來有點惱怒,像一隻惹急了要撓人的貓。
“你。”
打完遊戲,傅宴停拎起書包起身,從他麵前跑過去的少年掠起一陣風,沒跑出兩步,又回來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一絲開口的機會都不給他就把他塞進了雜物間。
“……”白桃耳朵通紅,蠻橫得不講理,“你不許躲這裡,出去,快出去啊。”
狹窄的雜物間裡有窸窸窣窣的響動,有點兒像衣料摩擦時的聲響,白桃察覺到有一股熱源在朝他靠近,帶著點冷香,擦過他的側臉。
傅宴停傾身,拉了下門把手:“出不去。”
忽悠誰呢。
白桃不信邪,伸手去拉,一使勁兒:“……”
門把手掉了。
尷尬.jpg
這破網吧有些年頭了,送走了一批又一批一中學子,老板本著勤儉節約的中華民族傳統美德,炸成花拖把也不拋棄不放棄,門鎖壞了更是家常便飯,含淚在開鎖師傅那裡升級了vip。
手機驀地響起來,白桃呀了一聲點開,是張帆發來的消息。
【揚帆起航:你人呢?不會被光頭抓住了吧?】
手機微弱的光源照亮了雜物間的一小方天地,傅宴停麵前的少年垂著頭,腦袋恨不得鑽進手機裡。
白桃回複:【二樓雜物間。】
他消息還沒發出去,張帆就找了上來,打開門就被驚呆了:“你、你們……”
不是說見傅宴停一次就打他一次嗎?
不是說和傅宴停呼吸同一片空氣都覺得惡心麼?
難道呼吸同一個雜物間的就不會?
樓底的學生都被逮住了,張帆來不及細想為什麼白桃會和傅宴停在一起,還貼得那麼近,死命往裡擠。
“進去點。”
傅宴停一隻手撐著牆壁,跟白桃隔出間隙,看樣子頭發絲都不想跟他挨在一塊兒,嫌棄到了極點。
張帆都聽到光頭王上樓的腳步聲了,急得要死:“靠,門關不上,再往裡擠擠啊!”
白桃覺得傅宴停離他太近了,那股子薄荷味直衝腦門,好香好香,再聞一會兒他就要暈過去了,伸手推了下張帆說:“躲不下了,不要擠了。”
張帆一個猛驢撅臀,身後的傅宴停被他擠到了白桃身上。
白桃隻覺一黑,額頭磕到傅宴停的下巴上,疼得他眼淚都要出來了:“你怎麼那麼硬啊,傅宴停!”
“好痛……”
傅宴停:……
傅宴停感覺到他的發絲似有似無地掃到他的下巴上。白桃頭發軟,發色也淺,絨絨的一顆腦袋在他身前拱來拱去,莫名讓人想到小巷子裡的那隻貓,毛絨絨的尾巴掃到他臉上時也是這種感覺。
喉結處冰冰涼涼的,白桃手上一口沒吃的綠豆冰糕蹭到了他的喉結上,被他略高的體溫化開,暈成一片。
薄荷味混著清香的綠豆味,在潮濕泥濘的夏天發酵。
黑暗中,傅宴停捉住白桃的手腕:“管好你的雪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