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招娣很想說,喜安念書和你念書是不一樣的。
人是會變的,等喜安長大了,讀了書嫁了人,再看姐姐沒有文化守著家裡的豆腐作坊,嫁個莊稼漢子,生活差距越來越大,兩姐妹不管是誰,心裡都會產生隔閡。
她希望喜安好,同樣希望喜齡也能好,這隻是個當母親的最簡單的願望。
知道喜齡一時半會勸不動,徐招娣把這事壓在心裡,打定主意一定要送喜齡去上學,就是捆著也要送過去,到時候還要找她爺奶好好勸勸她。
現在她也就指望著餘喜齡能多聽聽老人的勸了,到時候她搬回老宅來,每天做豆腐,白天再去伺候他們父子都行。
母女兩哭過一場,打了點熱水各自洗過臉,情緒才平靜下來,餘喜齡才有空問徐招娣來的原因,要說是特意勸她上學,餘喜齡是絕對不相信的。
“是葉聽芳去找你了?”既然不是餘建國去找徐招娣鬨,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葉聽芳了。
徐招娣看著灶膛裡的火星,過了好久才輕輕點了點頭,“她來還你爸的工資存折,我沒敢要,我要是拿了,你爸肯定會在家裡鬨得天翻地覆。”
以前徐招娣是從不會跟孩子們講大人間的事的,但喜齡現在不一樣了,徐招娣總覺得現在的喜齡像個大人,懂事穩重得讓她心疼。
“你沒拿那存折看一眼。”餘喜齡歎了口氣,心裡已經知道了答案。
徐招娣的性子,想必葉聽芳也是拿得準準的,不然怎麼敢把存折直接擺到徐招娣麵前,要知道那張存折,從交到葉聽芳手裡起,就一直是她們母女在花用。
前世葉聽芳和餘建國再婚前,一直信誓旦旦地說沒動過裡頭的錢,是給餘建國托管,僅此而已。
但他們再婚後,葉聽芳放鬆了警惕,要換新存折本的時候沒有親自去辦,而是交給的葉暖暖,葉暖暖那樣的人,被人一喊就隻想出去玩,哪裡還會去乾這種跑腿的活,出門就轉手給了餘喜齡,還威脅她不許說出去。
去銀行的路上餘喜齡把存折仔細翻看一個遍,裡頭的錢幾乎是存進去又取了出來,從來沒有過結餘,從第一頁開始,就是那樣。
餘喜齡敢肯定,葉聽芳敢敢去徐招娣那裡叫囂,是篤定以徐招娣懦弱的性子,不敢接更不敢看。
不然,餘額為零的存折,拿出來不是打臉麼。
“看不看又有什麼區彆呢。”徐招娣心底悵然,那錢是動了還是沒動,她都沒有半分話語權,從餘建國決定把工次交給葉聽芳起,徐招娣就早沒指望過那筆錢。
這些年來,她靠著給鞋廠做零活,不是照樣把這個家維持了下來。
餘喜齡愣了愣,狐疑地看了徐招娣一眼,原來……不是她不敢,而是她看得太明白麼?
“喜齡,你聽媽的話,彆去找她們鬨,你鬨了她們也就是一時難過,最終受影響的還是你。”徐招娣這會也反應過來,自己似乎在孩子麵前說錯了話。
她輕輕把餘喜齡耳邊的碎發撥到耳後,語氣溫柔,“世人這張嘴,從來是說在彆人身上不痛癢,等她們反應過來,就會覺得你這孩子不敬長輩,沒有尊卑,對你不好知道嗎?”
餘喜齡點點頭,她怎麼可能不知道,但爺爺受了那麼大的氣,憑什麼要讓她們好過?
“你比你哥哥懂事得早,有些事你做之前多替自己想想,彆衝動。”自從餘建國退伍回來後,孩子們的教育問題一直是餘建國在管,她從來沒有插過手,也不敢插手。
用餘建國的話來說,就是她什麼也不懂,不要帶壞了孩子。
徐招娣嘴角劃過苦澀,輕輕摸著餘喜齡的手,“彆讓自己受委屈,彆和你爸對著乾,等你長大,等他老了,打不動你了你再氣他都行,你也彆不管他,他畢竟是你爸,他心裡怎麼可能不惦記你們仨。”
不管怎麼樣,徐招娣還是希望他們父女能冰釋前嫌,這樣餘喜齡以後的路能走得平順一些。
餘喜齡不置可否,但徐招娣說什麼她都應著,她的心裡已經有一點點原諒徐招娣了。
“媽,我再說一次,你回來幫我吧。”遠離餘建國和葉聽芳那對渣男賤女,你肯定能活得長長久久。
徐招娣輕輕地搖了搖頭,眼裡是餘喜齡看不懂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