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家的豆腐作坊裡有了張霞的加入,餘喜齡要輕鬆了不少,倒是餘喜華還是一如既往,沒有半點偷懶地踏實乾活。
說起來,張霞是餘喜齡正式收下的學徒,至於餘喜華,早在不知不覺中,餘喜齡已經一點點地把豆腐手藝向她傳,以後餘喜齡肯定不會做一輩子的豆腐。
縣城的生活平淡而忙碌,餘喜齡每天乾完活總會餘出一個小時出來看書做功課,答應了蔣老師的事,她就一定會做到,每天這個時間,餘喜安會抱著她的連環畫乖乖地翻看著,餘喜華也會抱著新華字典來學字練字。
不管許大姑心裡有什麼想法,許家老太太是真的挺中意餘喜華的,頭次見麵後就托人寫信給了遠在部隊的許崢,跟他講了餘喜華這邊的情況。
餘喜華還猶豫著要不要給人寫信的時候,就已經先收到了許崢的來信。
信中仔細介紹了他的個人情況,並沒有提相親的事,信的末尾卻寫明了,希望能收到餘喜華的回信。
信寫得很尋常,不過對於餘喜華來說,卻是莫大的驚喜,在餘喜齡的鼓勵下,也磕磕絆絆地一邊翻著字典,一邊給許崢回信。
兩人就這麼鴻雁傳書起來,餘喜華也從一開始需要餘喜齡替她讀信,到自己參照著字典讀信寫信,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性格也越來越開朗,沒多久家裡人都知道牆壁日曆上折起的一頁,是許崢探親假開始的那天。
到了四月底,清遠縣已經開始進入夏天,餘喜齡也換上了白底碎花的短袖襯衫,穿著餘奶奶拖裁縫做的格子裙,踩著小皮鞋,跟著餘爺爺去鄉下參加堂哥的喜宴。
“喜齡真是越長越俊了,長得可真像招娣年輕的時候。”這兩個月餘喜齡也沒少回來,不過像這樣正式打扮起來,還是第一次,一進堂哥家就被叔奶奶拉著一頓猛誇,還迎來了不少附和。
餘喜齡在縣城,打交道的人也多,尤其是做豆腐生意接觸的飯店食堂不少,知道有人要招服務員或者廚房打雜的,她都仔細留意著,有合適的就會讓餘爺爺從中促成一下,現在餘家在村裡的名聲可不差。
今天結婚的堂兄就是在楊師傅乾活的飯店乾活,和嫂子也是在飯店認識的,同是農村出身,性格大方爽利,年輕人年對了眼,兩家一合還挺合適,就直接辦喜酒了。
餘喜齡今天能來,也是叔奶奶點名要請的,說起來餘喜齡還能算得上半個紅娘呢。
不過大家誇餘喜齡這話可沒摻水分,徐招娣當年就是十裡八鄉一枝花,不然也不能嫁給十分出息的餘建國,餘喜齡五官集合了徐招娣和餘建國的優點,長得自然是不差的。
被人誇總歸是不好意思的,餘喜齡找機會溜了,去堂嬸那裡上了人情裝了不少喜糖,又跟著彆人一起去看新娘子。
這時候結婚大致上還是樸素的,新娘子穿著的確良的白襯衣配紅色長裙,胸前彆了朵大紅花,頭發盤起兩朵紅花連著金色的珠子綴在一側,低著頭坐在裡屋被看熱鬨的人打趣得含羞帶怯。
餘喜齡跟進去玩了一會就開席了,她們還沒出屋,新郎就急衝衝地來接新娘子,沒想到屋裡還有這麼多人,臉立馬就紅了,搓著褲腿,“我來接向紅花同誌去敬酒……嫂子弟妹們,開席了,你們快入席。”
“餘二狗子,都結婚了,可不能再喊同誌啦,得喊媳婦!喊聲‘媳婦’來聽聽。”
“沒羞沒躁地!你個黃臉婆了,還想聽‘媳婦’呢!讓你家那位喊去,二狗子彆聽她的。”
“你看你們,喊什麼二狗子,二狗子都結婚了,喊軍子!軍子,你媳婦等著呢,趕緊進來接啊,牽個手給嫂子們瞧瞧。”
……
屋裡大多是結了婚的婦女,開起玩笑來可不比漢子們含蓄多少,餘大軍被躁著頭頂都要冒煙了,再看新娘子也是臉紅欲滴,餘大軍直拱手討饒,“嫂子們彆開我玩笑了,等會我陪大哥們多喝幾杯,成不成?這還有妹妹們在呢……”
那邊喊入席的聲音又大了些,大家開過玩笑見過新人羞窘的樣子也都算了,見後頭確實還有好幾個年輕姑娘,也沒開得太過,哄笑著離開,餘喜齡跟著幾個同齡的姑娘落後一些,也坐到了席上。
這一坐下,就不好了。
隔壁那桌,和餘建國一起坐在席上的人,赫然就是久不露麵的葉聽芳,見到餘喜齡看她,葉聽芳嘴角微彎,衝她露出一抹笑來。
“喜齡,坐下。”餘爺爺沉著臉,喊了餘喜齡一聲,招手示意他坐下來。
看到這一麵,餘喜齡心裡其實挺平靜的,她看了眼根本不往她這邊看的餘建國一眼,在餘爺爺身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