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市場的氣氛有些緊張,餘喜齡她們是交過管理費的,但還是被市場的工作人員催了幾次,讓把攤子往後收攏一下,衛生問題也格外提了幾次。
她們的攤位一直都很注意衛生情況,不遠處一個賣蔬菜的因為爛菜葉亂丟,直接被取消了擺攤資格,最近這麼嚴,聽說是有領導要下來檢查了。
餘喜齡眉頭一挑,雖然對十來歲時的記憶十分淡薄,但她畢竟是重回到了記憶的場景裡,很多記憶的事情也一點點在腦海裡複蘇。
她記得這次檢查陣仗很大,上輩子她這時候已經回學校上學,正好是運動會期間有領導來檢查,學校搞得很慎重,特意挑了十來個品學皆優的孩子在學校門口舉著彩旗歡迎,她有幸被選上了。
不過那時候她的世界裡隻有學校有家裡,並不知道外頭也這麼慎重,看著市場裡一天三趟檢查衛生的值班人員,餘喜齡笑了笑。
領導來不來,她的生意還得照做,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啦。
不過到了檢查小組下來的前兩天,餘喜齡她們一眾在市場擺攤的小販就都接到了通知,最近幾天市場內隻允許有固定檔口的小販繼續做生意,像餘喜齡她們這樣隻交管理費,擺在路邊的都得歇業回家,至於什麼時候再回來,等通知。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餘喜齡想得開,休息幾天就當是放假了,不過家裡的豆腐還得做,市場那邊停了,最近供費量倒是都提高了不少。
“早點回來。”餘奶奶看著餘喜齡,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花骨朵一樣的女孩子,本就是最鮮嫩的年紀,平時乾活時總是穿得布撲撲的,就是出去擺攤,餘喜齡也向來是選擇經臟的深色衣服,隻要乾淨整潔就好,乍一打扮起來,幾乎讓人移不開眼晴。
徐招娣回去後,餘喜山也沒有再過來,眼看著運動會要開始了,餘喜齡才想起來鞋子還沒有給餘喜山,她今天去給餘喜山送鞋,順便去看看蔣思樺。
自從處上了對象,餘喜華也開始注意打扮起來,前段時間許崢寄了他穿軍裝的照片來,禮尚往來,餘喜華也去照相館拍了張相片寄過去。
為了省錢,衣服是她自己照著雜誌上的款式做的,乾了這麼久的活,她現在也存了點錢,順便給餘喜齡姐妹都做了一身,當初餘喜齡雖然跟餘二嬸減了工錢,但實際上還是按著給餘二叔說好的工錢給,隻是一部分給了餘二嬸,瞞下的那一部分悄悄給了餘喜華。
白色泡泡袖的棉布襯衫,配著一條藏藍白點的齊膝波點裙,露出細長白皙的小腿,腳下是現在流行的透明塑料涼鞋,長頭發綁了個馬尾垂在腦後,現在的餘喜齡已經有了少女的樣子。
這一身就是放在後世也不過時,喜安的波點短褲也很好看,張霞看著也蠢蠢欲動,她也會做衣服,家裡還有陪嫁的縫紉機,給自己和閨女都做上一身也不麻煩,轉頭就去找餘喜華討論布料和尺寸去了。
五月初夏,天高氣爽,開往鄉下的中巴車停在路邊等客,喬誌梁百無聊賴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遠在新疆的姨外婆捎了不少堅果乾貨回來,喬大姑分了一半讓他送到鄉下去。
遠遠地他一眼就看到了餘喜齡,才十三歲的餘喜齡,長相看上去雖然稚嫩,但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個大人,喬誌梁這半年來,總會下意識地忘記餘喜齡的真實年齡,將餘喜齡當成同齡人,有一次她看餘喜山的眼神,差點讓他產生長輩在看晚輩的錯覺。
餘喜齡一上車,喬誌梁就衝她招了招手,不過他身邊已經有了乘客,餘喜齡笑笑打了個招呼便坐在了前麵的空座上。
喬誌梁還是每周末會來買早餐和豆腐,但餘喜齡卻不一定會出現在攤子上,生意漸漸鋪開,大多數周末的時候,她需要跟著餘爺爺一起送貨,並去結一下賬目。
其實不見到喬誌梁也挺好,餘喜齡發現,以往每次見到喬誌梁就會跳得飛快的心臟,已經漸漸變得平和下來,不至於到心如止水,但也不會再起強烈波瀾。
原本想要起身同坐的喬誌梁,默默收緊了手掌,靠回椅背上。
同去清遠鎮,兩人下車的地點卻不是一樣的,餘喜齡先在鎮中學路口下來,喬誌梁則還要再走一小段路到街口下。
目送著餘喜齡走下去往鎮中學的長坡,喬誌梁抿了抿唇,移開目光。
“太貴了,我不要。”餘喜山看著餘喜齡手裡的鞋,目光抗拒又帶著渴望,明天就是運動會了,周末他們也要學校訓練,聽說上頭的體育學校要來挑人,餘喜山想去上體校,聽說學費很便宜,要是足夠優秀,可能還能減免學費。
餘喜齡把鞋塞到他手裡,“拿著啊,買了人家又不讓退,你這個尺碼爺爺也穿不了。”
餘喜山彆彆扭扭地把鞋接過去,在餘喜齡的催促下去旁邊換鞋子,試試腳碼,“就這一次啊,你掙錢不容易,可千萬彆再亂花錢了。”
“你還想有下次?”餘喜齡斜睨了他一眼,目光掃過餘喜山腳下那雙大了又斷了半邊跟的舊涼鞋,那是餘建國去年穿廢的舊涼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