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卻是跑遍了省城所有的銀行,真沒有一家願意放款的。
堵了半個多月,彆人不是躲著就是各種推諉,還是後來一位行長被他們煩得不行,眼看著他們要堵到家裡去了,才給他們指了條明路。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利得多,經濟委員會的一把手,正是顧鈞。
楊三叔找顧鈞談的時候,餘喜齡正好在學校考試,不知道具體的談話結果,但那天晚上在楊三叔家裡吃飯,一向克製的楊三叔大醉了一場,貸款終於下來了。
“喜齡啊,三叔不如你!”楊三叔醉的時候,幾乎一直在重複著這句話。
這段時間楊三叔心裡的壓力很大,要開廠的想法是他提出來的,也是他拉著餘喜齡合夥的,不然餘喜齡有了豆腐坊,有好幾個飯店,已經算得上事業有成,憑什麼陪著他一塊兒闖。
他是一點也不敢鬆懈,更不敢在餘喜齡和蔣思樺麵前露出半點挫敗、恥辱的情緒。
楊三叔的心情,餘喜齡感同身受,他們去銀行堵人,從早上堵到晚上,見不到人,也從來沒有人來告訴他們,行長是上班還是出差,還是去開會。
所有人都無視他們,也不趕他們走,就讓他們等著。
還有無時無刻投向他們的輕視目光。
這時候民營企業還是被人看不起的,尤其是在他們這些捧著國家鐵飯碗的人麵前,雖然他們隻拿著幾百塊的工資,遠不及她和楊三叔一天的收入,但在他們麵前,有一種天然的優越感。
上輩子餘喜齡也有過這樣的經曆,她開公司最開始做的時候投入小,不用和銀行打交道,但是公司要發展,流動資金不足,勢必離不開銀行貸款這條路。
正是有了上輩子的經曆,所以麵對那些冷待時餘喜齡才會那麼冷靜,心裡雖然也覺得屈辱、卑賤,但自己努力調節一下,也能過得去。
不管怎麼說,隻要款放下來就是好事,隻是沒想到竟然會讓楊三叔有這樣的感歎。
……
老宅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土地要征收的時候,已經到了年尾。
因為要過年,餘爺爺堅持出了院,餘喜齡也暫時放下廠子籌備的工作,一家人回了餘家祠堂,準備迎接新年。
回去的時候,整個餘家祠堂都沸騰了,大家臉上都喜氣洋洋,打聽了才知道,國家要修大公路,規劃的路線正好從村裡過,鄉鎮府那邊的人已經來測繪過,這事幾乎可以定下來,不少人家都沾了拆遷的光。
不是房子要被征收掉,就是自留地或田地被征收,這些都是有補償的。
老宅正好屬於房子要被片收掉的那一小部分,補償款不少,打從知道這個消息起,葉聽芳就催著餘建國來找餘爺爺說情。
她現在也後悔得不得了,早知道當初搬進來,就直接給錢給二房,把這房子給買過來,好過年年給了錢,現在還得分一半錢給二房。
或許不止是一半,葉聽芳回身看了眼瘦弱的小兒子,想起在今天在村裡無意中遇到了餘喜山。
餘家現在一分為三,餘喜山這樣的情況可以單獨算做一房,而二房又跟那邊走得近,肯定會幫著說話。
本來錢要分一半給二叔,葉聽芳就不舒服,這會突然想到還有徐招娣那邊一份,心裡就百爪撓心,煩躁得厲害。
“分就分唄,反正說理說不過人家,鬨也鬨不過人家。”寒假葉暖暖是不住在縣城的,她跟她媽呆著的時間比較多,這會正烤著火爐啃著蘋果。
“分了錢咱們正好去縣城買房子住,媽,我真不想住鄉下了,一點也不方便。”
葉聽芳嗔了葉暖暖一眼,給她遞了懷熱茶,“那怎麼行,她們兩家日子現在都過得好,就咱們家窮得叮當響,老爺子怎麼也得多照顧照顧才行。”
葉暖暖翻了個白眼,繼續看手裡的言情。
她最近沉迷上了這些,隻要不是餘建國在的時候看,就不會被發現,反現帶圖的封頁早被她撕了,她媽也看不出來這是什麼。
葉暖暖不理她,葉聽芳也不以為意,火鉗在煤爐下的通風口扒了扒,輕聲念叨著,“這會我可不去縣城,我還得留在鄉下發大財,縣城可沒有這樣好的項目,等征收有錢了,正好能大乾一場。”
說著,葉聽芳突然笑起來,蜂窩煤的火光映在她的臉上,竟然顯得有些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