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出了門卻一直候在門外未離開的雜役,此時躡手躡腳的溜進了房中,查看過兩官差昏睡之狀,而後便湊到了那口木箱跟前。
他從發間抽出一截銅片,插進鎖子眼,凝神捅了幾下,鎖子應聲而開。他打開木箱,扒開滿滿稻草,從箱底掏出一條黝黑長槍,他麵上一喜,隨即便脫了外衫一裹,將長槍背在了背上,把木箱鎖子恢複原狀,而後悄無聲息從窗戶逃了出去。
此人竟也是衝著千軍破而來!
阿英緊隨這人出了驛舍,一路追了過去。
長槍太長,這雜役身材太過瘦小,背負而行,說不出的滑稽。然而此人輕功了得,一口氣奔了數裡,腳不沾地,饒是阿英也險些一個不慎被他甩脫。
阿英心中一緊,運起內息,足下發力,終在一片林間空地處將那雜役追了上,長劍出鞘,封住去路。
“站住!”
雜役急急向後連翻了幾個跟頭,可那劍光如影隨形,竟是一時無法躲避,他情急之下一甩衣袖放出一陣迷煙。
阿英連忙緊閉口鼻側頭相避,餘光隻見一星寒光乍亮,迷煙後緊隨暗器,他竟是接連偷襲兩次。
叮叮——幾聲脆響,阿英以劍格開四枚飛鏢,第五枚直接被她劍尖挑了鏢尾,飛鏢滴溜溜在她劍上轉了一圈,原路返回,直衝那雜役麵門而去。
這人輕功了得,武藝卻是平平,翻身避閃不及,險些摔了個狗啃泥,被阿英趁機一劍挑斷了胸前布結,那長槍脫身向後飛去。
雜役大叫了一聲,扭身向後一撈,卻被阿英結結實實在後脊踹了一腳,這一腳力道不輕,誰料他竟忍痛不肯鬆手,死死抱住長槍就地滾了幾圈。
忽見前方林子裡突然躥出了幾道黑影,口中短嘯幾聲,相互應和。
那雜役氣急敗壞喝道:“這人要搶花條子,快搭手!”
幾人當機立斷抽刀拔劍衝阿英一擁而上,顯然是同夥。
先有三人,轉眼又來五人,前後共八人圍攻阿英,八人年歲不一,兵器不儘相同,武功路數斑駁,卻是都不要命向阿英攻來!
這其中有兩三人武功頗高,一時刀光劍影,一片混戰,方躲過一柄長劍,後心又砍來一對雙刀,阿英剛險險避過,迎麵又襲來兩板碩大的虎頭斧,持斧之人口中還罵罵咧咧個不停,雖麵蒙黑巾,那短粗壯碩的身影卻是頗為眼熟,阿英脫口而出道:
“石元慶?!”
“燕狗少跟你爺爺我套近乎,快快束手就擒......誒,這聲音是...阿英姑娘?”
“住手,大家住手!認錯人了!”
此時一乾瘦猥瑣的男子跳了出來,揮手製止眾人,可不正是那石元慶的結拜義兄呂策!
這八人聞言收勢,卻還是手持武器,各自戒備的盯著阿英,以防有詐。
樹叢中走出其餘埋伏的六人,呂策隨即向為首一人稟報道:
“少幫主,我識得她,這姑娘就是我曾說過在子午道那黑店救了我和三弟的阿英女俠!咱們還一同上太華山為寧掌門吊唁來著!阿英姑娘,這是我們黃河幫的少幫主!”
阿英看向來人,依稀是當日太華山上曾經跟在邢飆身後的義子邢昭。當下便一抱拳,招呼道:
“見過邢少幫主。”
邢昭見阿英功夫了得,未因她是女流之輩而有所輕視,也抱拳回禮:
“阿英女俠為何會在此地?”
“在下素來敬重裴侯忠義,無意間得知千軍破落到燕人手中,故前來探查。少幫主等人可也是為千軍破而來?”
“不錯,那東明縣的河工中有我幫中弟兄,一早便得到了消息。裴侯忠肝義膽,裴家寶槍斷不能叫那燕狗得了去!義父臥病在床,有心無力,故派我召集幫中好手前來奪槍!”
阿英微愣:“邢老幫主貴體有恙?月餘前太華山一麵,還見他老人家精神煥發,不知是何傷病,可有名醫問診?”
邢昭強壓著悲憤之情解釋道:
“之前為寧掌門吊唁下山,回程途中,義父中了燕狗的暗算,身中劇毒,雖性命無礙,如今卻癱瘓在床,請遍名醫,束手無措。”
阿英心中一驚:“莫非是世子府所為?”
“定是那狗世子派人下的毒!”石元慶忍不住破口大罵,“這要哪天叫爺爺我逮到,非把這狗賊活劈了不可!”
提及此事,黃河幫眾亦是群情激憤,叫罵聲不絕於耳,直到邢昭出聲喝止,這才罷休。
既同為千軍破而來,黃河幫眾人便將阿英當做同道中人,邢昭一一向她介紹在場各位,除了黃河幫幫眾之外,還有數位江湖好手,雙刀豪俠齊魯東,鐵砂手郭在天......以及那假扮雜役的小子,他喚周小風,江湖綽號梁上飛,乾得正是妙手空空的買賣。
寒暄過後,阿英望向周小風手中那杆黝黑長槍,不禁問向邢昭:“少幫主,那便是千軍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