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沒哭的女人硬是反複擦拭著這塊油漬,重複著無意義的動作,最終因為無濟於事流下了眼淚珠子。琥珀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陰影,仿佛從進入這個初冬以來就從未消散。
哭過,眼圈瞬間泛了紅意。
與這該死的天氣如出一轍,她眼底同樣濕漉漉的。
祭拜過後,女人的動作也無限放緩,不舍得立即從墓地離去,哪怕周圍一片死寂,這也是他們一家三口為數不多的相聚時光。
隻不過,這個家庭的頂梁柱埋在地下。
而她和他們的孩子還活著。
日子幾乎一眼就望到了頭,克製的溫寧說不上抱怨的話,也沒有辦法帶著哭腔開口,隻是碎發低垂,淩落飄撒在兩鬢,眸子深處令人心疼的易碎感再度湧動了起來。
不遠處,又傳來了一陣動靜。
墓地開放的時日即將到頭,之前罵罵咧咧的老頭方才好不容易爬到老伴的墳前,就被現場工作人員驅趕,吵了一架,老頭捂住胸口,卻一點也不願退讓:“老子看看自己的老太婆,關你們屁事!?”
“才剛瞅一眼,還沒和她好好敘敘舊,輪不到你們這群阿貓阿狗來趕我!”
老人對於墓地的建設本就頗有怨言,當然對於他內心深處更大的苦楚是這個年他終將是隻有一個人繼續過了。
兒女們的陪伴永遠是一時的。
他裝著強硬,身子骨卻是虛弱的。
幾個執勤的保安懷裡抱著警棍,執法起來未必有溫度:“大爺,大過年的,你以為我們願意在這個點在墳場轉悠?”
勸阻無效,雙方各執一詞,差點當場發生了衝突,幸好老人家的孫子及時趕到。
等人上前驅趕溫寧的時候,讓她彆逗留的時候,她相當配合:“馬上就走。”
其實不然。
她又在寒風凜冽的山頭點燃了最後一支香。
風起時,女人的身影如脆弱的在泥潭地裡搖擺的蘆葦,聲線旋即淹沒在冷風裡:“遠哲,我和澈澈走了,等來年再來看你。”
孩子跪拜在地,又一連磕了三個響頭。
女人哭過的麵容分明楚楚可憐,卻強撐著力氣,堅韌不息地如同冬雨裡拚命生長的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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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任一陣子的周家司機小李記得老板從前隻去應酬的場所,不記得他什麼時候布置過私人的行程。
而這來的地方也有些陰森,他不解,大過年的也沒聽說周總身邊走了個誰。
再說,他平日見周總冷心冷肺的,就算身邊真走了誰,也不見得除夕夜親自上墳。
到底是年輕不經事,忘了周總的何等身份,有些話脫口而出:“周總,您是來給哪位重要的朋友掃墓嗎?”
周寅初慣常不與閒雜人等多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