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在想什麼?”喻青崖的聲音幽幽在耳邊響起。
喻宵停頓了一下:“我有在想什麼嗎?”
喻青崖靠過來搭在他的肩上,他“玉娘子”的身份很適合做這種事,軟軟糯糯道:“有啊。”
喻宵沉默了一瞬:“隻是想到一些過去的事。”
喻青崖靠在他的肩上,師尊的過去,也有留戀的人,留戀的事嗎?
隻是那些人,大概都和他無關吧。
喻青崖輕笑了一聲,神色難明。
……
島上居民非常大方地提供了衣食,讓這些從各地奔波而來的行人煥然一新,然而走出去,還是一眼能分辨出原住民與外來客。
島上的原住民好像永遠在發自內心的笑,看到這些外來客眼裡也是全是善意,而外來客們麵對這些笑容,卻隻覺捉襟見肘,渾不自在。
這是生存環境浸潤出來的區彆,島民臉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放鬆狀態,是這群被生活壓迫的外來客從未體驗過的東西。
那麼無恨島到底是怎樣一個神奇的地方,養育出這麼多的淳樸之民呢?
船老大領著大家先去了島上的坊市,坊市中人來人往,貨物琳琅滿目,簡直比人間最繁華的城郭還要繁華。
一開始提到無恨島,聽起來很像一個海外仙島,上麵住著零星幾個仙人,萬萬沒想到,居然是數量這麼龐大的域外之民。
船老大將大家帶到坊市後,笑道:“大家若有需要的東西,可以在坊中隨意領取,不必客氣。”
“什麼意思?”
回想昨晚那頓免費大餐,難道這坊市中的東西也都不要錢嗎?
船老大給了肯定的答複:“請諸位拋棄世俗的想法,我說過,無恨島是一個沒有銀錢的地方,天生萬物,隻要你需要,就可以任意領取。”
人群躁動了,一大漢聽完這話立刻失去了理智,來到一個賣珍珠的小攤前,看著一顆顆渾圓碩大的珍珠雙眼赤紅,蒲扇一樣大的手捧起一大捧,死死盯著掌心看:“要是我需要這些珍珠,也可以拿走嗎?”
船老大還沒回他,賣珍珠的小販已經笑了:“當然可以,我這有個細魚簍,你拿這個裝吧。”
大漢聽到這話整個人都愣住了,他眼睜睜地看著賣珍珠的小販給他盛了一魚簍珍珠遞到麵前,手裡的珍珠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發現真的可以隨意拿後,人群頓時控製不住了,所有人都爭先去搶自己“需要”的東西,什麼金銀珠玉,綾羅綢緞,貴重的東西最先被哄搶而空,到最後什麼犁頭鋤頭之類的都被搶光了。
他們已經完全忘了此刻還在島上,有些東西拿著毫無用處,但是彆人都搶到了好東西,不能讓自己落後,有了這些東西,回去之後他們也能過上好日子了!
“玉娘子”被淩亂的人群衝擊得驚叫連連,搶紅眼的人們卻早顧不上憐香惜玉,喻宵順勢把“她”摟在懷裡,躲避人群,不參與這場爭奪。
在躲避的間隙,他的注意力落在這些島民身上,麵對這樣的鬨劇,他們臉上還是掛著溫和的笑容,就像看不見這場由貧窮和貪婪釀出的暴行,依然寬宏地體諒著這些來搶劫的外來客,仿佛是超脫世俗的聖人。
當然他們也沒有出手阻止,隻是站在萬丈紅塵外,輕而易舉地拋出一個引人發狂的誘餌,然後看著一切發生。
那麼一個聖人麵對罪惡與暴行時應該怎麼做呢?
喻宵不是聖人,此刻他也想不清答案。
坊市的東西很快被哄搶一儘,有的人搶到了珍貴的金銀珠寶,有的人隻搶到了一些破爛,這樣的不平很快讓人紅了眼,打量的目光開始在彼此間蔓延。
暴戾的情緒即將進一步點燃,船老大的聲音突然響起——
“今天集市上的東西就這麼多了,大家明天趕早來吧。”
明天二字像個暫停鍵,突然喚醒了眾人的理智,對啊,他們得在這島上住七天呢,現在搶來也帶不走啊。
悻悻地撓撓頭,附和道:“好啊,好啊,這島上的好東西可真多啊哈哈。”
人群中響起女子細細的哭泣,回頭一看正是玉娘子哭得梨花帶雨,立刻有人上前獻殷勤:“玉娘子,你這是怎麼了?”
玉娘子抹著眼淚嗔道:“你們還說,剛剛推推搡搡,把人家的衣服都踩壞了,要不是大郎護著我,我早就被推到了!”
想起剛才的事,人群中後知後覺地泛起一些尷尬,那個最先搶珍珠的大漢捧著裝滿珍珠的魚簍撓撓頭:“玉娘子彆生氣了,我把我這幾顆珍珠送給你玩好不好?”
說罷還真從魚簍裡摸出一小把珍珠。
玉娘子哼了一聲,轉頭撲到蕭大郎懷裡:“我可不要你的,這世上的男人都是野蠻人,隻有我家大郎好。”
“你!”
大漢有些氣悶,這一路上來他待玉娘子如珠如寶,自己餓著也要給她塞東西吃,恨不得把心掏給她,結果這小娘兒們一點不領情!
哼,算了!
大漢看著掌心的明珠,露出癡迷的神色。
有了這些,等他從島上出去,一生的榮華富貴就不愁了,到時候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呢,一個玉娘子又有什好稀罕的。
大漢將珍珠小心地放回去,不僅是魚簍,他身上能裝珍珠的地方都裝滿了珍珠,與這些相比,其它的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