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2 / 2)

“梨生!”

龍奚衝過去握住他的手,隻見他氣息不全,鬢發散亂,渾身都是血腥之氣,隻餘一口不滅之氣,橫亙於胸口,才保精氣神不散。

龍奚滿目驚慌,想去救他。

而這時,一道異常恢弘的氣勢從天而降,所有人一齊抬頭,是天道之劍!天帝趕來了!

龍奚看著父親,猛然看向洞悉了他全部秘密的女妖,目光如電:還不快走!

椿妖看著近在咫尺的神劍社稷,和從天而降的天道之劍,知道今天事不能成了,身形緩緩消散。

她剛退去,天帝就帶著天界眾仙趕來。

龍奚看著他不斷嘔血的樣子,心如刀絞:“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帝丘梨生卻甩開他的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仰頭看向上方降臨的天帝和眾神。

天帝看著地上手握社稷神劍的帝丘梨生,和站在他身邊的龍奚,暴喝一聲:“大膽凡人,焉敢盜取社稷神劍!”

龍奚上前一步,剛要將所有的事承擔下來,就被天帝一巴掌掀翻在地。

天帝怒目圓睜,咬牙切齒道:“你的賬,等我回去再算!”

龍奚掙紮著想起來,卻發現自己被禁行禁言,驚恐地望向父親,終於意識到,要發生什麼了。

天庭眾神,一起虎視眈眈地看著下麵的帝丘梨生,天帝的一句話,就將他判為盜劍之人。

帝丘梨生看向天界眾神,沒有什麼表情,隻是淡淡地問:“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嗎?”

天帝目光微沉,沒有說話,他身邊隨侍的仙神卻先一步開口:“不是你是誰!神劍社稷鎮守地關,護人間無虞,焉敢為一己之私利,將此劍據為己有!去外麵看看橫遭此禍的人間,難道你的良心就不會受遣嗎?”

龍奚心中大痛,他想說不是如此,卻口不能言,舌不能動,隻能絕望地看向梨生。

“好,罪責在我。”

帝丘梨生拾劍而起,嘴角不斷湧出鮮血,沒有絲毫看向他。

“此命無用,我還你們。”

說罷反手握劍,一劍切入自己的心臟。

龍奚一點一點瞪大雙眼,想要嘶吼卻不能,隻能眼睜睜看著梨生血洇的嘴角,和沒有一絲留戀的神色,他的身軀直直地砸在地上,果決到沒有一絲挽留的餘地。

天界眾神也愣住了,他們以為這是一個妄圖竊取神劍之力成神的凡人,卻沒想到他那麼果決的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其實沒有關係,帝丘梨生一個人躺在地上,靜靜地任神思飄散。

車外的慘叫聲不停傳來,他攥緊拳頭,猛然向著車外爬去,卻被比他稍大幾分的陸危攔腰抱在懷裡。

年幼的梨生回頭,冷冷地看向他:“我不需要彆人為我而死。”

其實也沒比梨生大幾歲的陸危,用一種大人般的口吻道:“太子殿下,他們甘願為您赴死。”

“為什麼會有人甘願為了另一個人赴死。”

“因為您的命比他們的命更珍貴。”

“為什麼會有一個人的命比其他人的命都珍貴。”

“因為您注定要將天下人的命握在手中。”

“我不想。”

“可這是您與生俱來的責任。”

年幼的梨生攥緊手掌,胸膛起伏地看向他:“那有一天,你也會為我而死嗎?”

陸危神色平靜:“會的,如果有那麼一天,我會的,而太子殿下,你要帶著

所有人的期望活下去。”

然而故事的最後,陸危選擇了與他共赴黃泉。

他曾經讓他帶著所有人的期望活下去,但最後他卻沒將自己的期望交付給他。

帝丘梨生閉上眼睛,大概,此命不值吧。

當那縷天魂回歸,喻宵就想起了那段記憶。

他覺得自己應該悲傷,可惜看著那泛黃繪卷般的記憶,他隻覺得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的故事,原來記憶會褪色,感情也會過期。

故事中的所有人都走出來了,隻有一個人還被留在畫卷裡。

帝丘梨生臨死的一縷執念,猶如幽魂般纏繞在這裡。

執從念生,無執則無念,現在,曲終人散。

“帝丘梨生”看向他們,神情很輕鬆:“這個夢的結局,數千年未曾變過,現在外麵是發生什麼變故了嗎?”

籠罩整個世界的意識對他說:“對,現在有個機會,讓你手刃仇敵。”

帝丘梨生輕笑:“我有仇敵嗎?”

“你以為沒有,其實是有的。”

世界意識將深陷牢籠中的龍奚抓過來:“其實,這是個妖怪來著。”

龍奚終於來到了梨生麵前,他瘋狂想伸手抓住他,目光中帶著卑微的祈盼:“梨生,求求你!跟我走!”

帝丘梨生看向他,卻是自嘲一笑:“難怪,有你的地方,總是帶來災禍。”

地關即將關閉,仙妖兩方等在噬魂陣外麵,急得抓耳撓腮。

突然間,衝天的金焰燃起,遍地的螟蛉瞬間被烈焰舔舐一空。

一金甲將軍,一戟將龍奚挑在空中。

龍奚傷心欲絕地看著梨生,大概沒有什麼比被愛人親手刺穿,更令人心如刀割。

其他人卻沒有這個閒心看他難過,仙族立刻收網,妖族則不顧一切,將他搶回陣中。

空間裂隙緩緩合攏,蛤妖王甚至還想將椿妖王搶回去,卻被喻青崖抬手斬斷了手腳。

空間裂隙徹底關閉,眾仙看著成功關閉的地關,心情卻意外的沒有一絲輕鬆。

祝龍現世,風雨欲來。

眾仙神色各異,陸危卻將全部的心神放在了一個人身上,那是梨生!真正的梨生!

帝丘梨生也看到了他,瞳孔微微張大,那是陸危……真正的陸危……

喻宵的聲音在他腦海裡響起:“你還有什麼話想對他說嗎?”

帝丘梨生控製不住上前,卻在快要到跟前時止步。

他死之際,無怨無悔,卻依然留了一絲不滅執念在世,終是那杯故友奉上的毒酒,讓他耿耿於心。

我既知君,卿何以不知我。

此身不能白於天下,原來也要見汙於故人。

天下皆誤我,連你也是嗎?

他有千言萬語欲辯、欲訴、欲分明。

然而此時此刻,兩兩相對,竟無話可說。

原來被留在原地的,隻有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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