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妖這個級彆的戰爭,沒有什麼取巧方式可言,就是乾。
宛如兩股潮水,浩浩蕩蕩地衝擊在一起。
伴隨著一陣劈裡啪啦的骨骼爆響,身高百丈的巨人破體而出,蒼藍的長發幽幽浮動在空中,宛如遊蕩在深海的海藻。
海巨人風招一騎當先,大步向著妖軍衝去,巨大的腳掌每踩在地上一下,便宛如地動山搖,胸膛飛速鼓起,周圍的罡風洶湧而入,等撐到最大,吼——
延綿不絕的巨大聲浪宛如海嘯,直衝敵營,原本疾馳而來的妖軍,倏然刹住腳步,宛如滔天巨浪直接砸下,最前麵的直接被拍暈好幾個,剩下的也宛如深陷驚濤之中,連維持身形都很難,原本勢如破竹的衝鋒步伐,戛然而止。
海巨人的巨大身體,可不是法相,而是他們切切實的真身。
巨人族是人族中非常罕見的,肉.體力量可以媲美妖族的種族,天生就是半神,如今已經很罕見了。
海巨人風氏,居於深海之中,擅長造船,呼吸間可引發山崩海嘯。
彆看風招在長樂宮時傻樂傻樂的樣子,他其實是個小王子來著,他的父親是一個海巨人族群的首領,被手下叛亂斬首,風招剛出生就被一個老仆偷偷帶走,藏匿於四海之間。
但是那個老仆大限將至,海巨人的成熟周期又太過漫長,沒等到風招成年,那位老仆就撐不住死了。
於是這個再次成為孤兒的“巨人幼崽”,開始在海上野蠻成長,每天嘎嘎樂地四處興風作浪,直到有一天,手欠抓了一個奇怪的“蚯蚓”,帶回去玩得不亦樂乎,又因為擾民,被見義勇為的蒼圖大師兄捶了一頓,帶回了還在人間遊曆的青雍子那,才成就了這段奇葩的師徒、師兄弟緣分。
每當看見風招的原身,浮練就會想起他把斬斷手臂的自己,當“蚯蚓”玩的日子,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怒火。
雖說那時的風招隻是一個“熊孩子”,不懂事,但是還“未成年”的他,就已經有五六十丈了,這讓成年了才將將七尺的大鑄師怎麼想!
海巨人在海上時無敵,還未成年的風招,憑借海水之力,就能和蒼圖大師兄大戰七天七夜,然而到陸上,實力未免大打折扣。
震天聲浪成功止住了妖軍衝鋒的步伐,但很快,妖軍恢複過勁來,又重新壓過來。
浮練便站在風招的耳朵裡,拍拍手。
以風招的體型,他的耳朵,就相當於一個巨型山洞。
因為海巨人長居海底,耳朵可以靈活開合,防禦力驚人,浮練身為鑄師,肉.體力量並不算強大,躲在其中正好,於是在戰時,風招的耳朵就成了浮練的軍事基地。
隨著他的一聲召喚,那天鹹魚烏龜在風火域中見到的“鋼鐵烏雲”,黑壓壓地壓過來,整個戰場的光線都黯淡下來。
風招蠻橫的肉.體力量在前方砸出一個又一個大坑,而浮練沒有生命的殺戮機器,也瞬間壓進戰場。
這種無機質傀儡不知痛,不知疲倦,且和蝗蟲一樣鋪天蓋地,神出鬼沒。
宛如一個徐徐展開的絞肉機,肉.體弱小的低階妖獸根本無法抵抗這種鋼鐵猛獸,對那種密麻麻,身形靈活,具有詭異力量,但肉.體力量微弱的飛禽類妖獸,效果拔群。
風招肉.體力量強橫,精神卻容易受到乾擾,對異術缺乏抵抗力,浮練的無機質殺網,剛好為他清場那些小蒼蠅,確保他可以毫無保留的宣泄力量。
隨著二人搭檔的強勢切入,仙族主力亦開始順著撕裂的缺口挺進。
鬆隱子與鶴行子相視一眼,鬆隱子輕笑一聲:“無往不利。”
鶴行子哼了一聲,應下這句吉祥話,轉身離去。
陰陽雙劍,宛如兩條遊魚,包
裹著它們的主人,直刺妖海,漫天劍氣隨著矯若鶴形的身影流動,萬花從中過,片葉不沾身,每一劍,都精準帶走一個妖獸的生命。
而在蜿蜒纏繞的雪白劍光閃過後,一道純黑的影子直接蹚開一條直線,喻宵的刀法從來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他隻知道,凡阻攔者,死!
這是第一波衝鋒,龍奚尚在很靠後的陣中指揮,突然間心中一凜,一個手持大刀,身披羽衣的煞神,已經對著他兜頭劈來。
還不待龍奚產生一些其他情緒,喻宵第二刀已經接踵而至,這就是喻宵的刀法,沒有任何技巧,隻是一刀又一刀的重刀連綿不絕的對著一個人兜頭劈來,直到把敵人砍碎為止。
他其實很執著,但因為很少有人能擋住他一刀,所以才產生了他好像在割草的錯覺,如今龍奚真的很不錯,纏住了他。
其它妖王見到這個老熟人,紛紛退避三舍,才剛開戰,不想和這個蠻夫纏鬥到天荒地老,祝龍陛下,就交給您了!它們先去打彆人!
身處劈頭蓋臉的刀鋒中,原本想訴的衷腸此刻全無,畢竟一不小心,不要說腸子,腦袋都沒了。
不過在與喻宵全心全意交鋒之時,龍奚居然沒忘記身邊的林卿,一爪子將他拍退。
林卿雖然在係統的幫助下,恢複了一些梨花妖的妖力,但他一個死宅,怎麼可能擅長戰鬥,麵對喻宵堆山疊海的狂暴刀瀑,整個人的心臟都在發顫,而這時,龍奚的霸道力量直接將他推開。
感受著這熟悉的回護,林卿的眼睛逐漸睜大。
曾幾何時,他從不缺龍奚小心翼翼的嗬護,沒有人知道,龍奚那麼高傲的人,也可以為愛人低頭的。
然而他曾經得到的那些溫柔,都是因為另一個人,龍奚永遠隔著一層皮看他,像是隔著天涯海角。
這次卻不一樣,龍奚的溫柔,隻因為他,隻因為林卿這個人!
那一瞬間,林卿心中的某塊漏洞,好像突然被填平了
他一直想知道,龍奚到底愛的是他的皮囊,還是他的靈魂。
現在,他終於得償所願!
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下來,那一刻,林卿的心中,做了一個堅定的決定。
戰況如火如荼,開始有妖兵衝入後方,還未靠近,就被籠罩於上的衝天大陣剿滅,鬆隱子立於其中,笑嘻嘻地看向第一次上戰場的乖乖師侄:“小青崖,你想在哪裡呢?”
喻青崖身後是一群張牙舞爪的魔兵,他轉頭看向五師伯,微微一笑:“我想和你們在一起。”
……
“師尊,彆擦了,你這劍都擦冒火星子了。”
“你管我!馬上要開戰了,我擦下劍怎麼了!”
“師尊,你是個醫修啊,你上什麼戰場?”
青雍子擦拭著自己手中的青芒劍,當初這把劍被七弟子砍碎了,後來又被二弟子修好了,如今聽到五弟子在耳邊叭叭,不由非常鬨心,吹胡子瞪眼道:“老子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戰士好嗎!還不是因為部落中沒有巫醫,首領隨機抽了一個人去巫醫部落學習,老子因為太聰明了,不幸被選中,才從此改行,知不知道,老子行於世時,你這樣的,一劍一個!”
鬆隱子恍然大悟:“哇,想不到師尊還有這麼激情四溢的過往~”
青雍子這麼多年,也看不慣五弟子的吊兒郎當,不過今天,他確實想找一個人說說話。
爺倆胡天海底,從天南聊到地北,突然響起了一聲哨聲,那是有事發生的信號。
一群人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齊聚在一起出去看,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喻宵立在那裡,安靜靜。
身上慣常穿的那套烏鱗羽衣已經不見了,一身素衣,就像個普通凡人。
不由得讓青雍子回憶起剛收他為徒時的情形,他最小的弟子,就總是用安靜的目光,這樣不聲不響地看著他。
青雍子目光閃動了一瞬,看向他,緩緩道:“喻小友,我們已經毫無瓜葛了。”
喻宵看向他,以手扶額,跪伏於地:“弟子喻宵,願拜您為師,望祖師垂憐。”
青雍子看向他深深伏下去的脊背,想著他決然叛出師門的背影,感覺有點荒唐:“當初你棄我而去,如今又何必回來……”
喻宵起身,一步一叩首,膝行至青雍子腳下,伏身於地:“望祖師垂憐。”
青雍子終於忍不住老目蓄淚,他沒有理會跪在地上的喻宵,而是看向下方其他湊在一起看熱鬨的外門弟子,高聲道:“此戰,生死難料,願去者當去。”
人群中沉默迅速蔓延,然而竟無一人離去,有人上前擲地有聲道:“雖惜生,不懼死,願同殞同歸!”
其他人也立時慨然應諾。
雖然修仙就是為了大道長生,萬劫不滅,然可殞命,不可殞心!
“哈哈哈,好啊,好啊,天下之癡人,何其多耶?”
青雍子將跪伏於地的喻宵扶起,無奈地歎一口氣:“巧了,你大師兄給我算命,說我命中注定有七個徒弟,沒想到還真被他算著了,你啊,來的還真是時候。”
鬆隱子在一旁哈哈大笑:“完蛋嘍,師尊最喜歡的徒弟回來了,可又看不上我們嘍~”
“你個兔崽子,一天天說什麼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