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白及你哭什麼!(1 / 2)

歲遮沒有虛言, 千裡果然是個腹黑。

還在書中時,他們破了陣,發現了被鎖在塔下的神鹿, 了解完故事全貌後,千裡開口第一句話, 是問蘇燈心:“你是胎生還是卵生?”

蘇燈心回:“卵生。”

歲遮無心接了句:“燈心兒,原來你媽媽是妖啊, 我怎麼總有種,你父親是妖的錯覺……”

歲遮的話點醒了蘇燈心,她明白千裡真正想要問的是什麼了。

她與千裡說過, 媽媽是魔。如此,按照繁衍的規律, 她應是胎生。

這是隱晦的,隻有他二人心知肚明的暗號。

辟邪的血, 閃爍著光芒的翅膀,父親生產。

他在暗示她, 他猜出了她的身份。

得到卵生的回答後, 千裡沒有再追問什麼。

幫助神鹿回城複仇的途中,千裡靠近她, 輕輕說道:“血族能從血裡獲知很多, 如果你有不便不能親口承認, 還有一種更沉默安全的方法。”

“你認為你母親,也是這樣嗎?”蘇燈心問。

“至少這書告訴我, 再強大的妖魔,也會因一時不察,落入囹圄,被最低微的魔物踐踏百年。”千裡語氣異常平靜, “還生下孩子。”

蘇燈心:“……我還沒想好怎麼說,而且可能我說了我媽的事,也幫不了你。”

“我隻想確認她是誰,我想給自己一個確切的答案。”

歲遮投來狐疑又有些受傷的眼神。

“出去再說。”蘇燈心道。

神鹿恩仇記這書,故事說複雜挺複雜,說簡單,也挺簡單的。

幻身魔魔力低微,與普通的古人類差不多。虛弱的幻身魔被人類捕獲,神鹿救了他。

從此幻身魔跟隨神鹿學習生活技能,鑽研妖法陣法,增強自身實力。

再後來,神鹿與他分開修行了一陣時日。

流年不利,神鹿修行之時偶然遭遇重重陷阱,又恰逢換角期,修為低迷身體染恙,到此處歇息時,又遇幻身魔。

幻身魔說要報恩,日日照料神鹿,周到細致,神鹿毫不設防。

毫無征兆的,弑殺恩師之日來臨。

神鹿妖身被烹,鹿皮作襖,魂魄被剝,修為被奪。

神鹿人形實在美麗,幻身魔留在身邊,讓其渾渾噩噩懵懂無知做了自己兩年的人間妻,還生下了兒子。

直到一次,兒子玩耍,挖出了槐樹下封印著神鹿魂魄的壇子。

神鹿恢複神智,第一次複仇。

那次複仇,因自己修為殘缺,妖身被毀,所能做到的,也隻是降下了禁魔陣,想要規訓幻身魔,讓他不再作惡。

不料幻身魔陰狠毒辣,以半城人命作蠱,用陰鬼之法打敗了她。

失敗後,神鹿結胎退化為嬰孩形態。神血流乾,結為不屈之花。

——我一定會回來,報此血仇!

幻身魔害怕她的誓言,建造鎮妖塔,親手將神鹿壓在塔下,這之後,又以神鹿血脈,代代加強鎮妖塔的煞性。

他與神鹿的兒子,流淌著一半神鹿血的孩子,在壯年時被他奪舍。

就這樣,每一代的女兒以血肉祭陣加固塔底的鎖,每一代的兒子,會成為他下一個血肉之軀。

但禁魔陣不滅,他每一次奪舍都不容易,為了有足夠的魔力能完成每一代的奪舍任務,幻身魔會殺掉所有經過此地,有修為或魔力的過客,為自己儲存力量。有時為了奪舍穩妥,他還會製造人禍,屠滅村中百姓,掠奪力量。

經過九世奪舍,他為自己攢夠了足夠的本錢,就差一點火候,他就能掙脫禁魔陣,成為割據一方的大魔。

過程中也有一些小阻礙,比如說上一個身軀,兒子出生多年後,才又得了個女兒。老妻疼愛,不願拿去祭陣,貼身看守撫養,片刻不離手。他自己又有年少成名,百姓中威望甚高的長子盯著,不能露出半絲破綻。

直到奪了長子的身體,勒死老妻,他才有機會血祭了那早已長大的少女。

還是晚了些,這麼多年無血祭陣,竟然讓神鹿尋得空隙,驅動死靈怨鬼攻城。

無事,倒也翻不了天。

直到那日,來了三個身手不凡的路人。

他們放出了神鹿的殘魂,解開了禁魔陣。

幻身魔攢了九世的魔力,在禁魔陣破碎的瞬間,完成百年夙願,成為了大魔——然後被三個路人,一招轟沒了。

煙消雲散前,他的表情還定格在狂喜轉為驚愕的刹那。

忙了百年,用儘肮臟手段,辛辛苦苦攢了九輩子,數萬的魔力值,原來不堪一擊。

鬼霧散開,雲開月朗。

神鹿含笑離開。

這本子,蘇燈心毛骨悚然,出了本子,心跳的還不安穩。

正如千裡所言,這本子仿佛是在警示他們,再強大再崇高的妖魔,也有被小人算計到跌入深淵的可能。

回過神,千裡的嘴唇輕輕了她的手指,咬痕淡了許多。

蘇燈心收回手,問他:“你什麼時候猜到我媽是星之魔女的?”

“能感覺到,不是嗎?”千裡淺笑。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將檔案袋鋪在台階上,請蘇燈心坐下。

“那我換個問法,你一直有懷疑你媽媽是冰之魔女嗎?”

千裡:“這是個很容易得出的結論,但我一直找不到印證的辦法。”

他的第六感,從小就很強。

以他對父親以及那位夫人的了解,自己的母親絕不可能出身寒微。

而且父親看他的眼神,與看其他孩子不同。與其說,那是透過他去懷念他母親的美貌,不如說,那是一種驕傲。

驕傲自己抱住了從天而降的大獎,何等幸運。

那種眼神,是一種無聲的炫耀。

此外,最明顯的是,他能察覺到自己身體裡另一半血液的特殊之處。

血族能夠從血中獲知一切,他身體裡有一半的血,翻湧著的力量,他無法忽視。

那是母親的賜予,亦是母親強大的證明。

“我懷疑過很多。”

雪女、冰魔,一切強大的,獨特的,與冰雪有關的魔物。

他們都像,也都不是他的母親。

然後,他仰起頭,看到了這些魔物頂端的擁有者和創造者。

三大魔女之一的冰之魔女。

已經隕落的女神,已經消失的傳說。

他知道,他母親,應該是她了。

唯一難以說服自己的,就是邏輯。

強大的冰之魔女,會被血族捕獲,誕下血脈嗎?

可能性有很多,比如冰之魔女愛上了他父親,是自願的。比如她被騙了,在騙局中生下的他。也有可能,她就像其他血祭品,毫無尊嚴,非自願的有了他這個兒子。

從那一刻起,他克製了自己的情感,將自己從血族中剝離。

那地方,本來也不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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