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眼睜大了,一把抓住他,轉頭想喊未喊,滿臉糾結。
“翠兒,那個表哥,他也是個妖,不能讓他害了她。”
“你、你胡說!”翠兒傻乎乎道,“東陽表哥日日和捉妖仙師待在一起,他要是妖,又怎麼不露出尾巴?你胡說……你、你果然不壞好心……仙師,仙師!我抓到他了,我抓到他了!”
白及心一跳,驚呼不妙。
他話說錯了,他低估了這裡的受教育程度,翠兒這麼傻,她怎麼能明辨是非對錯。
“桃花依舊笑春風……翠兒,這句話你一定要告訴她,信我,這話能治好她的失憶症……”
鎮妖鈴四方響起,鈴聲大作。
白及跌跌撞撞回到原形,但見翠兒一臉傻樣,他絕望了。
心如墜到了冰窟凍成了冰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捉妖師徒現身,布下捕妖網。
“狐妖,你插翅難逃!”
白及搖了搖腦袋,讓自己清醒。
不,不能放棄,不能……依靠彆人。
重要的事情,一定要靠自己!
白及沒有如捉妖師所料,往外麵跑。這隻瘦小的狐狸衝進蘇府,衝過人群,他隻有一個目標。
他要親口告訴蘇燈心。
那本書上,那句詩,他曾在翻頁時,見過一麵。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
“打死他!他要謀害小姐!”
“弓箭呢!取弓來!”
“——蘇燈心!!!”白及嘶叫出她的名字。
喉嚨腥甜,吼出蘇燈心三個字後,火燒般的疼。
他看到了蘇燈心的身影,她仍然坐在桃樹下,望著那道月門。
心口銳痛,接著是他的額頭。
就差……一點。
“桃花依舊……笑春風……”
他嘶啞著嗓子,斷斷續續,拚著最後一口氣,念出了這句詩。
不遠處的蘇燈心,背影似乎動了。
冰之魔女,好善良的冰之魔女。
拜托你,就讓這樣的記憶恢複術,幫她改變這故事的結局吧。
蘇燈心,接下來的故事,就靠你了。
請讓他,不要白死。
滿身插箭羽的雜毛小狐狸,倒在了月門前半尺的位置,再也不會動了。
東陽拎起這隻狐狸,哼笑道:“可惜,連給表妹做披風的本事都無。這毛色……”
實在瞧不上眼。
“倒是這尾巴,還算能用。”東陽捏了捏瘦弱的狐狸尾巴,他將這隻狐狸扔給下人,“剝了,做我擦鞋的狐毛刷。”
很好,這下就能送走這對礙眼的捉妖師徒,放開手腳做事。
等他和這蘇小姐拜了堂成了親,就是名正言順的蘇府女婿。緊接著,就讓二老提前見閻王,蘇府的錢財,就都是他一人的了。
“修了人形,不為作威作福花天酒地,享人間極樂,跑來讀書教學……哈哈哈哈,蠢得可笑!”
他修行五百年,終於尋得躲開捉妖師的好法子,侵吞胎嬰,轉為人身。
隻可惜他沒選對投胎的人家,還不及成年,家中錢財就已被那混蛋父親敗光。好在,他那便宜娘親還有個遠房表妹,嫁了個財主,膝下僅有一女。
大好機會,他豈能錯過。
更妙的是,這傻表妹身邊,還有個修行三年的狐妖先生,嗬,簡直是天選的背鍋妖。
他真真走了大運!
成親那日,他去看了新娘。
她穿著一身喜服,還呆坐在桃樹下,望著月門。
東陽抑製不住喜悅,當著她的麵,將靴子踩在攤開的書上,用那根細弱的狐狸尾巴,擦了擦鞋麵上的灰塵,隨手丟進泥地中。
蘇小姐目光慢轉,看向他踩在書上的腳,又看向那條狐尾。
中了他的迷魂術,一輩子就是這癡傻模樣了。
東陽很是滿意。
“丫鬟過來。”東陽道,“到時扶好你家小姐,彆耽誤了拜堂的吉時。”
鞭炮響,賓客入席。
“——吉時到,請新人拜堂!”
“拜天地!”
“拜高堂!”
“請新郎新娘夫妻對拜!”
新郎笑嘻嘻走近,輕聲提醒:“表妹,該對拜了。”
蘇小姐披著蓋頭,紋絲不動。
“來。”新郎儘顯溫良,上手攙扶,引她彎腰拜堂。
眼下忽見寒光一閃,接著,心口一涼。
他低頭看去,蘇小姐手持一把戒尺,捅穿了他的心口。
黑紅色的血熱股股噴湧,染紅了蘇小姐柔細的手。
東陽臉在人麵與狐麵間來回變幻著:“你……”
蓋頭下,蘇燈心冷聲道:“桃花依舊笑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