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了不少,花園裡卻仍是一片寧靜與安詳。冷風漸漸吹起來,看雪的人陸續退卻,此間便更安靜下去。
阿銀也冷,卻是許久也未想著回。
“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①她喃喃念道。
女兒家總是養在閨中,她讀過許多詩,那些湖,那些山,那些樹林卻甚少見到。
這王府的花園頗大,竟囊括了一座怪石小山,山上落著一層薄薄的雪,倒映在碧綠湖中,似畫中景色。
不知不覺,她走到了花園深處。
周圍逐漸半個人影也不見,良久,阿銀這才發覺自己似乎走太遠了。正要折返,從角落裡傳出了什麼奇怪的聲音。
阿銀心口一顫,拔腿就往回走。
昨夜剛死裡逃生一回,今兒獨自看雪,豈有不怕的。她正要離開,卻聽幾個孩子的聲音從樹後麵飄出來——
“我實在挖不動了,咱們要不找個大人幫幫忙吧。”
……
今兒的雪景格外喜人,荊子昌的臉卻臭得如潑了墨。
就在剛剛,他挨了雍王好一頓訓,心裡憋著一團火,無處發泄。
明鬆院暫不想回,回去必要聽夫人一頓哭鬨,他乾脆來了後花園。
也不是為了散心。
明兒他要進宮一趟,請太後為他撐撐腰。可進宮不好空著手,得帶些東西討太後歡心才是。
後花園裡有個巨大的暖房,裡頭養著百來株奇花異草,皆是他親手培育,用以孝敬太後的。
當然,太後哪裡缺什麼奇花異草。他送花草,送的是心意,太後在乎的也是心意。
雖培育花草是臟活累活,可為了太後的偏愛,荊子昌也捏著鼻子乾下來了。
他的暖房誰也不許進,他送給太後的心意,必須得是十成十的。
哼,待他挑得兩株絕美花草送入宮,有他荊子燁受的!
報複未成,報複的快感就已在荊子昌心中發散開,他加快腳步,往後花園深處去。
承載了他希望的暖房很快到了,他罵罵咧咧地掏出鑰匙,大步走上去——
“哎喲——”
腳下的地麵突然陷落,荊子昌直往下掉,竟整個人栽進了坑裡。
陷阱?!
居然有人敢給他挖陷阱!
他生生愣了兩息,趴在陷阱裡當場氣炸,“哪個王八羔子找死!”
用儘力氣想要爬起來,肥碩的身體卻卡在了坑裡。
灌木後,幾個孩子捂著嘴巴,憋笑憋得肚子痛。
待和阿銀一起逃離現場,跑出老遠,幾個人才撫掌大笑起來。
“哈哈哈,那麼大的坑,胖頭魚爬到明天也爬不起來。”
“他向來不許人靠近他的暖房,肯定要很晚很晚才會有人發現他。”
“哈哈哈哈……誰叫他罵舅舅的,活該!”
陰謀得逞,三個孩子笑得臉蛋兒紅紅,燦爛如初升的太陽。
這三個孩子,一個是五六歲的小姑娘,兩個男孩一個十一二歲,一個七八歲。
他們都穿著錦緞花襖,長得白白嫩|嫩,一看便知是貴人身份。
阿銀早聽說世子將他的兩個姐姐連帶三個外甥一起接回家養著,這幾個孩子敢給大公子挖陷阱,身份不言而喻。
那大公子膘肥體大,能容得下他的陷阱可不能小了,三個娃挖坑挖得滿頭大汗,人沒捉弄到,差點先把自己累死。
阿銀的出現,拯救了他們。
“你是哪個院兒的?”笑罷了,最大的男孩兒打量著阿銀問道。
阿銀抓起一團雪,擦去手上的土:“我是春安院的。”
小丫頭大眼珠子一瞪,驚訝道:“我舅舅的丫鬟?我不記得我舅舅有丫鬟呀。”
小一點的男孩道:“有的,叫小柔。”盯著她看了看,“唔……可我覺得,你不像小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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