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沒有智慧的野獸,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能夠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
這條青黑色的巨蟒眼中閃過暴虐又殘忍的光,
但這個小崽子卻忘記了,就算沒有了尾巴,他卻將自己的頭顱和他困在這同一片小空間中!
隻要一咬之下,這人類就等同於嘴邊的小點心!
它剛要朝著斯科特的身上咬去,卻見那少年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用力一蹬,整個人竟是淩空飛躍而起,手中的長劍即使鏽跡斑斑、也能在半空中劃過冰冷的寒芒——
接著,這把劍精準地從巨蟒那隻癟掉的眼睛裡進入,徹底貫穿了它的嘴巴!
****
巨蟒被暫時的製服了。
無論這條蛇再怎樣掙紮,它的蛇尾都不能從那倒塌的小半個山洞裡麵挪出,隻有露在最外麵的一層尾尖還能稍微活動一下,但這樣也無濟於事。
而對斯科特唯一有威脅力的嘴巴也被他死死地釘在了地麵上。以那柄不知名冒險者的長劍為釘,以他全身的力量為楔,讓剛剛還耀武揚威的巨蟒動彈不得。
但這隻是暫時的——
斯科特的心裡比誰都清楚。
假如沒有他借了出其不意的便利搶先壓製,這條巨蟒並不是不能靠著前半截的身子奪走他的性命。
畢竟倒塌的山洞裡麵空間狹小,隻要它有機會張開嘴巴,大半個山洞都會被那張嘴所占滿。
而那個時候,他就會像是這條蛇嘴邊的肥肉一樣,很容易就被吞吃下去。
所以,斯科特必須在這裡死死地壓製著這個貫穿它嘴巴的“釘子”才行,根本彆想著離開或者鬆手。
他甚至得一直壓著這把劍,
因為假如他壓不住的話,很快整個人都會變成那虎獸的下場——
淒慘的死在這個山洞裡,然後被那巨蟒挑挑揀揀地吞成殘缺不全的樣子。
這怎麼行?
他答應過外婆,隻要有活著的機會,他就絕對不能死。
這是一場體力上的較量。
······
······
隨著時間的不斷流逝,斯科特的體力也像是漏了氣的皮球似的,源源不斷地被消耗著。
剛剛那段引導著蛇去擊塌洞穴的奔跑本就耗費了他大半的體力,在致命的危機被暫時度過之後,不少人則會下意識地鬆懈了精神——當精神反饋到身體上,會帶來更加巨量的疲憊。
但他的雙手依然穩穩地、死死地按住那把長劍,左膝也用力地壓在蟒蛇吻部最脆弱的位置上。
即便體力到了極限,那還有意誌可以彌補,即便意誌可能會消退,那麼依然還有那足夠拚上性命的底線!
因為——【他不能死】。
也許是體力逐漸瀕臨極限的原因,斯科特的大腦出現了一陣恍惚。
記憶之海中存留的各種碎片像是萬華鏡一樣色彩繽紛,而其中的某段記憶忽然飄到了他的眼前——
[白色的病房之中,有個蒼老的女人在牽著幼童的手。
她看起來很是憂慮,但病情與死神的雙重催促讓她沒辦法陪著這個孩子更久。而假如沒有了她的照顧,這孩子以後該怎麼辦,老人不得而知。
這位老人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她拉過這孩子的手掌,讓他看著自己的眼睛——
“答應外婆,你要好好活著。”“不論怎樣······都要好好活著。”
“我答應你。”]
巨蟒的尾巴瘋狂地甩動著,山洞外麵的一切都被絞碎成粉末殘渣,但它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抬起那道掩埋了半身的石堆,更無法攻擊到壓製著它嘴巴的人類。
它隻能用那隻冰冷而野蠻的眼睛注視著斯科特,但如果仔細看去的話,會發現巨蟒那細長的瞳孔中心也有些向外渙散。
因為這條蛇的體力也快瀕臨了極限。
冷血動物並不代表著它不畏懼流血,先前被虎獸撕開的傷口現在已經血肉模糊,疼痛和失血的冰冷已經快把巨蟒的整個意誌力給摧毀殆儘,再加上這山洞倒塌時候的砸擊······
但越是這樣,這條蛇也就越是心驚!
因為——那個人類幼崽明明和它的境況是一樣的。
但他卻還是這樣穩穩地撐在那裡,就像是體力永遠不會耗儘!
巨蟒那隻僅存的眼睛裡麵終於蔓延上了一絲的恐懼。在死亡麵前,即便是野獸都會膽寒萬分——
它,終於感到害怕了!
假如它是人類的話,現在恐怕早已經和斯科特進行求饒或者談判,但作為兩個完全不能溝通的物種,它們一蛇一人之中,就隻能活下去一個!
巨蛇用儘自己最後的力氣想要掙紮地張開嘴巴,但灰發的少年卻是神色一厲,他全身的力量彙聚於一點,狠狠地帶著鐵劍向下一摜——
“咚!”
是蛇的下顎重新撞上地麵的聲音。
因為這大幅度的動作,斯科特額頭的傷口再次崩裂開來,紅色的血液順著他的臉頰流下。
他露出一個帶著血腥氣味的笑容來。
“我都說了,我不想死。”
巨蟒埋在外麵的尾巴慢慢地、慢慢地不動了。
它將視線凝聚在斯科特臉上的鮮血上,那隻橙黃色的獨眼裡麵重新遍布了惡毒的冷意。
雖然它聽不懂斯科特的語言,
但它也不想死。
它要積蓄力量,親眼看著這個人類死。
——
現在的斯科特和巨蟒就像是複刻了那時湖邊對峙的兩頭野獸。
兩方同樣都是傷痕累累、同樣都懷抱著不想要死亡的決心、同樣都在為那最後隻能活一個的生機而搏鬥!
但此時他們兩個的體力都已經耗儘了。
現在唯一要賭的,就是哪一方的體力能堅持的更久。
如果說斯科特率先堅持不住,那柄紮穿蛇嘴的“釘子”就會失去作用,他也將被巨蟒順勢吞入腹中,當做補充體力的肉食;
而假如巨蟒先堅持不住的話,斯科特的長劍則會狠狠地斬下它的頭顱。
這是一場隻有一個贏家的比拚。
······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巨蟒的尾巴掙紮的幅度已經很小,而斯科特按壓著長劍的雙臂也開始微微發顫。
這種顫抖並非是因為害怕,也不是因為退縮,
隻是由於保持同樣的姿勢太久、身體開始發僵了;與此同時從瑣碎傷口處流失的血液漸漸的讓他的兩條手臂失去了知覺。
在斯科特的大腦又開始陷入恍惚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將手向下一滑。白皙的手心從劍柄滑到劍鋒的位置,鋒利的劍刃在壓力的作用下迅速割開了他的手掌。
鮮血像泉水一般湧出,而撕裂的劇痛也迅速順著手掌蔓延過僵掉的手臂,接著狠狠地喚醒了他的大腦!
剛剛還因為體力耗儘而暈眩的意誌瞬間清醒!
斯科特灰色的眼睛重新恢複了光彩。
溫熱的血液也濺落在了巨蟒的上顎上,它被那血肉的香氣吸引的同時,眼神中也閃過一絲的懼意——
這個人類竟然能對他自己如此狠心!
但這終究隻能撐過一時。
人因疼痛而產生的刺激是有極限的,而大量的失血也隻會讓腦子轉動的更加緩慢。
斯科特對於這一切有著非常清晰的認知——
再這樣下去,最後輸的那方最有可能就是自己。
他忽然想道:
假如給他再多一點時間去成長······
假如他能再多做幾組訓練、在鍛造室多錘煉一些金屬塊······
現在會不會不一樣?
不過就算真的這樣做了,結果說不定和現在也沒什麼不同。
畢竟自從斯科特離開西格裡鎮之後,他無論是再做怎樣的力量訓練,都沒辦法再感受到那種力量不斷突破極限增長的感覺,就好像身體的力氣已經達到了一個飽和的階段。
要是能夠像之前一樣就好了,屆時他一邊按壓著巨蟒,一邊體力不斷地到達極限然後增長······接著順利地熬死這隻想要殺他的畜生。
少年為這種想法而忍不住勾起嘴角。
果然,人到終末之前都是會胡思亂想嗎?
竟然連這樣毫無意義的幻想都浮現在了他的腦海。
鮮血從斯科特的手掌裡不斷溢出,然後順著冰冷的劍身流淌下來,將蟒蛇的鱗片染成和旁邊那死去的虎獸皮毛同樣的血紅。
這血液也同樣沿著手臂流進了他的衣服。
斯科特沒注意到的是,當血液一直蔓延到他的腰間、將那放著石幣的口袋也浸泡成紅色的時候,那枚灰撲撲的石幣表麵一亮,剛剛還附著在上麵的血珠瞬間消失不見。
[滴————]
斯科特忽然在這山洞裡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這種聲音不像是由野獸發出來的,更接近於上一輩子的那些機器們的啟動音——電腦、終端、遊戲艙等等。
這些金屬堆積成的大家夥似乎都不約而同地使用著一模一樣的啟動音,就是現在的這種——
[滴————]
的確是一模一樣。
斯科特的眉頭微微皺起。
他年幼的時候聽外婆提起過有關走馬燈的故事,也知道人會在臨死前回憶起對自己意義最為重要的東西。
可斯科特沒想到,他在離死亡最近的時候······
竟然聽到的是電腦終端開啟的聲音?
“······”斯科特沉默了一瞬。
他竟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是個網癮少年。
正當少年開始起懷疑自己上輩子的基礎屬性的時候,那莫名的聲音竟然還在繼續。
它就像是一個剛從卡殼狀態恢複的磁帶一樣,斷斷續續的開始說著什麼。
[檢索到······玩家······讀取······]
斯科特:“?”
也許是被這種異樣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剛剛他有些渙散的精神重新凝結起來。
——這種莫名其妙的走馬燈也許還有些好處,最少能夠幫助他在這樣的耐力比拚之中集中精神。
斯科特自得其樂地想道。
隨著那吱呀吱呀的嘈雜聲漸消,腦海中機械化的聲音也在不斷的重複中變得越來越流暢,直到最後,斯科特能夠清晰地聽到它究竟在說什麼——
[滴——檢索到玩家存在,正在確認玩家身份······正在讀取屬性麵板······]
[當前力量值5(+);當前狀態:力量值已滿,可升級。]
[玩家是否選擇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