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月怔怔的坐在箱子前,幾乎忘記了時辰的流逝。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謝璧清潤的聲音由遠及近:“我今日下值晚了,怎麼?你還未曾歇息?”
江晚月抬起頭,外麵天色已黑沉,想是今夜謝璧和朝中人一同在外用膳,如今方才回府。
夜雨淅淅瀝瀝,他低沉的嗓音聽起來有一分微啞的溫柔。
讓她尚未平複的心頭又掀起酸楚。
燭火朦朧中的妻宛若是一團暗影,謝璧將手中的木盒狀若無意的遞過去,淡笑道:“瞧你這兩日在練字,收著吧。”
江晚月接過來,低眸看了一眼。
胡桃色的長方形木盒裡裝著一套筆墨紙硯,中間刻了個嫩葉初生的青青小草,木盒角落上刻了一個俊秀的“勤”字。
很雅致,也有幾分幼態。
不像是夫給妻的,倒透著長輩對剛入學晚輩的殷殷期待。
江晚月眼睫輕動。
婚後,謝璧對她旁的事談不上有多上心,可唯有她讀書習字之事,他向來較為留心,每次去宮中藏書閣,給慶官帶書冊的同時,也都會特意給江晚月挑選幾本適合她念的書帶來。
謝璧對推文傳道向來有責任熱忱,不止是江晚月,就算是身邊的丫鬟小廝有好學之人,謝璧也會鼓舞讚賞。
江晚月輕輕拂過那幾抹的露著拙態的小草。
謝璧站在燭火下,望著妻的側臉沉默了片刻,低笑道:“我方學篆刻,隻能篆些簡單的。”
江晚月指尖一頓。
謝璧性子溫冷,平日待人守禮卻疏離,向來如天上謫仙,和誰都有不可逾越的距離。
可他今日,卻說這上頭的圖文,是他親手所刻。
江晚月摩挲著那小草,心中酸澀反而更濃了幾分。
若是從前,兩相疏離時倒也罷了,可她偏偏僥幸窺得了謝璧的幾分好,又知曉了他和旁人的過往,知曉了他對旁人的好。
江晚月在心中暗暗比較起來。
也不知那月華裙姑娘,究竟是何模樣?是誰家女子?如今……又在何處?
江晚月也知曉,此事不該再去深究。
一道傷疤,若是不戳破,便能悄然無聲的愈合,可若是揭破,便要直視更為淋漓的傷口。
那她索性不去管,也不去想,免得這傷疤長成一道溝壑,擋在二人麵前。
*
皇宮漢白玉階上,眾臣子散了早朝。
下朝後的臣子三三兩兩,聯袂走在一處,和謝璧並排走在一起的男子麵容英俊剛毅,淩然的目光中夾帶了幾分頹唐:“謝大人,你可知如今邊境有多荒唐,蔡公公的人……”
謝璧輕皺皺眉心:“關將軍,有話不妨去了府中再說。”
關越怏怏然閉上了嘴。
待到進了謝府,關越才重重哼了一聲:“謝大人,如今的軍隊已經成了笑話,宦官督軍,把持著糧草,軍馬等供給,將士都受製於他們!況且這些人,根本不想打仗,北戎兵馬都欺負到眼睛下頭了,他們還要跪著去獻珠奉寶!”
此人正是名將之子關越,守衛和北戎接壤的邊京燕都。
如今北戎兵馬百般挑釁,朝廷卻始終隱忍不發,反是又接連派了幾個宦官來參督軍政,疏通和北戎的關係。
關越此次來京述職,自是憋了一肚子氣。
“將軍所言之事我也知曉,可朝廷不願再起狼煙。”謝璧負手立於窗畔:“年年給他們歲幣,也是為此。”
“可戰事不是能避過去的啊。”關越氣得踱步道:“百般忍讓,隻會讓北戎得寸進尺,陛下真要太平,刀劍可比歲幣好使。”
“謝大人,如今北戎蠢蠢欲動,我們更應該打他個措手不及。”關越急道:“再過半年,不,三個月,局勢就要大變啊!”
謝璧又何嘗不知這些,他沉思半晌,沉吟道:“將軍真想報國嗎?”
關越忙道:“此言何意?!”
謝璧緩緩抬眸;“我朝和北戎遲早有一戰,既如此,不若搶占先機。”
關越一怔,他未曾想到,看似溫潤的謝璧,竟會勸他伺機率先開戰。
若是旁人,定要思慮謝璧是否有意害自己,但這言語,卻和關越的想法不謀而合。
關越被謝首輔舉薦才成了一方封疆大吏,和謝璧也多有接觸,隻是謝首輔是富貴悠遊之人,和陛下一樣,信奉無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