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歸塵主持怕陳言潤過度勞累,便言隻需將寺廟中最大的那座送子觀音佛像畫下即可,陳言潤卻以不可厚此薄彼婉拒,硬是說要將寺廟中的佛像,一一畫完。
實在拗不過他,歸塵主持便滿心歡喜的應下了。
待到晚膳前,陳言潤方才回的房間,還未等他推門而入,便從那掩著的門扉中,瞧見了坐在桌旁的楚亦心。
楚亦心早已從氣得不輕,變為了憂心不已。
雖說歸塵主持差人來與她說了,陳言潤在他那處論畫,可還是因著不知究竟是如何而憂心,楚亦心甚至還想過,去了這麼多個時辰,是否陳言潤惹怒了主持,被關了禁閉。
旋即她又覺著自己想的多了。
因此,陳言潤瞧見的楚亦心,便是滿臉的糾結,一會兒憂心,一會兒惱怒,再過個片刻,便又開始愧疚。
陳言潤推開了房門,輕聲道:“聊得興起便回的晚了,嫂子莫要責怪。”
已是好幾日,他未曾喊楚亦心嫂子了,此時忽的提起,便連楚亦心都覺著有些不習慣。
“你還曉得回來!”話一出口,那近乎嬌嗔的語氣便讓楚亦心紅了臉,她輕咳量聲將自己的尷尬隱藏,“你日後若是去何處,應當與我說上一說才是,畢竟是一家人,我亦是會憂心你的。”
“是我讓你憂心了。”陳言潤的話語中,含著濃濃的歉意,“我亦是不知,那歸塵主持竟是如此懂畫,與他談論這些,使我受益匪淺。”
實則,應是佛法畫技無法雙全的歸塵主持受益匪淺。
隻不過二人還聊了會兒佛法,倒讓陳言潤領悟了不少東西。
“便暫且不論吧。”楚亦心歎口氣,“我將你東西收起來了,現如今要瞧瞧那些今日用得到,拿出來明日再裝好。”
“不必了。”陳言潤待她說完方才接口,雖麵色平靜,可語氣如何聽都有著一絲欣喜,“我應下了替寺廟中所有佛像畫像之事。”
此言一出,反倒是楚亦心怔住了。
歸塵主持會請求陳言潤幫著作畫?她狐疑的望著陳言潤,沉吟片刻,倒是未曾將質疑問出口,“事已至此,你便先在寺廟中住著,我這邊將你的東西再一一擺好!”
楚亦心說著,不知不覺,麵上也帶了些笑意。
接下來幾日的時間,陳言潤說這靈應寺不熟悉,便硬是讓楚亦心帶著他每日都走走。也不僅如此,便連下廚他都要在一旁幫著打下手,便就差入寢都站在楚亦心身側了。
原本楚亦心是要以此跟陳言潤談上一談,哪知道這幾日陳言潤異常守規矩,甚至在楚亦心即將開口談這事情前,幾次喊她嫂子,再開口談些他所不知的問題,幾次三番,楚亦心便由此隨他去了。
她倒未曾想過是陳言潤瞧準了自己的心思,方才如此做。
今日陳言潤便照舊去畫佛像,楚亦心趁這時到了他的房中,仔仔細細的收拾了起來。
雖是個半大小子,可陳言潤房中異常乾淨整潔,隻不過那窗台邊的桌子紙張筆墨散落。
楚亦心便一步步走過去,替陳言潤收拾起來。
她動作乾脆利落,可收拾到一半,手上的動作便頓住了。
原是在這些紙張下麵,竟有一副楚亦心的畫像。
畫的是那日她坐在梅樹中間,拿著毛筆沉吟的模樣,栩栩如生,且用色極為不凡,好似一副不曾出現在人世間的場景。
楚亦心心念一動,便伸手將這副畫拿起來,誰知這幅畫下麵,還有一副。
她乾脆在這些紙張中翻找起來,零零散散近十幅陳言潤畫下的她。
“言潤這是……”楚亦心坐在了椅子上,一幅幅仔細摸索,有些自傲道:“與那後世的高材生比,可絲毫不差,還要勝出幾分,指不定與那名家之作,隻差分毫。”
越是這般說,楚亦心越是自豪,她又是仔細瞧了片刻,才將手中這些紙張一一理整齊,一並放在了先前的紙張堆中。
這幾日陳言潤除了畫應下的佛像畫作,還畫了這麼多幅的楚亦心,倒也不是十分輕鬆。
他多半是夜裡點起燭台,閉眼回憶許久那時的場景,方才敢落筆,生怕畫錯了分毫,甚至有過一幅畫來來回回畫了四五遍,皆是因著一縷發絲他覺著不似楚亦心。
這一幅幅畫作中,不止畫了那時楚亦心的容顏,還將陳言潤的濃烈愛意,儘數傾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