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紙人難以置信地低下頭,蒼白的食指摸著自己看不見的勒痕。
其他的紙人乘客亦然。
他們以女紙人為中心,一個接一個地用雙手扒拉自己的頸部。
唯有司機,也就是段漓的父親,仍在一言不發地開著車向前衝刺,不時發出令人發怵的冷笑聲。
“既然你們這麼想成為人類,那你們就接受自己已死的事實吧。”許舟的話語平緩而有力,每一個字都打擊著在場紙人成為真正的活人的心願。
紙人乘客不再言語,他們保持著扒拉頸部紅痕的動作,呆愣地站在原地,如同被按下了靜止鍵。
“為什......”劫後餘生的姚務錦似乎迫不及待地發問,被許舟一個眼神摁了回去。
“下雪了。”姚務錦看向窗外,話鋒一轉,“你太......神了。真的下雪了。”
正如許舟所說,窗外雪花紛紛揚揚,漫天飛舞,仿佛無數輕盈的羽毛從天而降,覆蓋了整個世界。
“那就是快到了。”許舟鬆了一口氣。
前方模模糊糊地出現了許多建築物的影子,在一場夜雪中隻能隱隱約約地看到他們的邊緣線勾勒出來的輪廓。
“那就是智彙街。”哪怕這隻是模糊的輪廓,許舟卻輕而易舉地將其與自己記憶中的場景重疊。
那淺淺的輪廓離公交車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直到那灰白的外牆、忽閃忽閃的路燈和年久失修的站牌清晰可見地映入許舟眼簾。
公交車緩緩地停靠在站牌邊。
這輛車,沒有在任何從臨鳶花園到智彙街之間本應出現的站點停留,而是直接從夏日到雪夜,跨越十餘年,來到了許舟記憶裡的地方。
公交車上發出停站廣播,廣播聲裡依舊摻雜著紙張的響聲。
“嘎吱...智彙街…到了,下車的乘客……請帶齊…嘎吱嘎吱…您的隨身物品,從後門下車。”
在許舟和姚務錦從座位上站起之前,司機從他的駕駛位上緩緩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領,他走到過道上後,方按下了後門的開門鍵。
在他的紙人眼睛中,許舟似乎在那冰冷的筆畫中捕捉到了一絲……柔和?
司機往下拉了拉自己的立領襯衫,露出了乾淨而蒼白的脖子——那上麵正如許舟所猜一般,沒有紅色的勒痕。
“快走吧。”司機催促。
僵住不動的紙人乘客們似乎方才回過神來,他們發出“哢擦”的聲響,或向一側扭動脖子,或活動手腕,如同在做體育運動前的準備活動般喚醒僵硬許久的身體。
“快走!”許舟一聲落下,帶著姚務錦猛起身,向後門跑去。
紙人乘客們在許舟和姚務錦起身的瞬間完全蘇醒,他們一窩蜂地向後門湧去。
當許舟和姚務錦的後腳踩到智彙街街道上柔軟的雪地時,被潑上水漬的女紙人的指甲尖距離姚務錦的皮膚僅僅一厘米之遙。
但便在這時,全車的紙人乘客動作再度停滯。
他們消失在了這輛公交車裡。
公交車車窗上的一個花圈也消失了。
司機的麵貌也變成了正常人的樣子。
除了皮膚略微蒼白,看不見一絲血色外,已經與常人無異。
許舟細細觀察,這人確實就是她記憶中隻見過一兩回的段漓父親。
“你接下來,要去哪?”鬼使神差地,許舟隔窗問了一句。
“去接更多和你們一樣的人。”司機微微一笑,回身坐在駕駛座上,開著公交車消失在漫漫雪夜。
“是接其他的玩家吧?”姚務錦問身旁目送公交車離去的許舟。
許舟點點頭:“應該是吧。”
“但…並不是所有玩家來這,都是坐公交車的。”姚務錦不解,“還有其他交通方式。”
“也許不管是地鐵、打車或是其他,這些交通都不過是這輛公交車套了一層皮。表麵上是地鐵或出租車,但實際上也是這輛公交車所化。”許舟笑著搖搖頭,“副本哪有這麼多道理。”
——恭喜解鎖隱藏劇情“紙人公交車”
——隱藏劇情不計入劇情完成度
“我解鎖隱藏劇情了!”姚務錦有些欣喜地說道,“不過為什麼不計入劇情完成度啊。”
“不計入也合理。畢竟上車要交出手機,不是所有人都會有舊手機在家的。”許舟挑眉,“達成這隱藏劇情的條件,應該就是保留那台死亡手機。”
死亡手機,也就是那台低頭看久了會死的手機。
交出去也可以,但不交出去可以獲得隱藏劇情。
姚務錦抬頭看了眼離兩人最近的那座建築,上麵的藍色路標有著不少刮痕,是它歲月的象征。
“這裡是智彙街…3號。”姚務錦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