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決賽,搞得中國隊、韓國隊和加拿大隊三國教練席都很緊張。
程森和徐清是看到三個人這麼近的距離,擔心孩子會不會受傷。
韓國教練一聲怒吼掐在了嗓子眼,差點把自己噎死。
加拿大那邊隊員和教練就很真實,生怕柯蒂斯到了嘴邊的金牌就這麼不翼而飛。
顧染是三個人中排到最後麵的那個,為了趕上去,他伸腿的弧度更大,更猛,牽扯著他有點兒小傷的那半邊屁股也更疼。
整個比賽的過程中,注意力高度集中,完全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完全沒感覺到絲毫疼痛或者活動受限。
可比賽一結束,顧染就感覺自己右邊屁股仿佛被人打了一棍子,右側條腿都有點使不上力。
他揉著自己的屁股滑到了場邊。程森一看他這樣子,就緊張兮兮的問道:“誰又撞你了?”
顧染擺了擺手:“那倒沒有,就是劇烈運動之後,還是牽扯著有點疼。”
徐清忍不住笑道:“這就跟孩子不聽話,被打了屁股一個效果。”
“誒!”顧染嘿嘿笑兩聲,“彆說,還真是!”
比賽結果意外的很快就出來了,加拿大選手柯蒂斯第一,顧染第二,黃在顯第三,他的兩位同胞第四和第五。
徐清的視線立馬就移到了顧染那邊,知道他好勝心強,從開始參加比賽,無論國內還是國外,冠軍拿到手軟,鮮有失手。
上次精英聯賽沒能進決賽,回去之後徐清還開導了他半天,生怕這次丟了冠軍,小崽子又鑽牛角尖。
程森和他有同樣的擔憂,顧染從青少年比賽開始,受到圈內人士頗多讚譽,國內國外,多少人誇他是天才少年,出道即巔峰。
這孩子失敗經驗有限,擔心他想不開。
兩個人觀察了半天,發現顧染的情緒很穩定。走出冰場換好鞋子,繞了一大圈回到隊友身邊,跟大家有說有笑。
程森和徐清對望一眼,看來小崽子長大了,現在也能坦然麵對失敗。
其實他倆不知道的事,早在上周的蒙特利爾,顧染就已經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
輸一場比賽沒什麼,下次贏回來就是了。
更何況今天這場500米決賽,場上有三個韓國人。他給自己的目標就是不讓他們想要包攬冠亞季軍的願望得逞。
現在也算願望達成了,黃在顯隻拿到一枚銅牌,其他兩人啥也沒有。看到韓國教練氣急敗壞的表情,顧染覺得那種通體舒暢的感覺,並不比拿了冠軍差。
反正他就一個原則,韓國人不高興,他就高興了。
至於柯蒂斯,他本身在這個項目上有奪金的實力,道次又好,顧染和三名韓國人糾纏的時間太長,也給了他機會。最後他能奪冠,倒也在情理之中。
孟語喬拍了拍他的肩膀:“銀牌也挺好。”
一旁的劉飛接口道:“就是,你還帶著傷和他們比賽。”
顧染把他的裝備放在椅子上,人在旁邊站得筆直:“嗯!銀牌嘛,明天還有。”
池朗從後麵探過頭來,下巴擱在他肩膀上:“那可不一定,萬一那個黃在顯和尹燦宇又手牽手摔出去了呢。畢竟隊友情深,兄弟一生一起走。”
顧染本就偏瘦,肩膀上都是骨頭,池朗腦袋死沉死沉的,硌得他難受。
他聳了聳肩膀,甩開池朗的腦袋:“人家好歹世界排名第一第二,你真當他是傻子嗎?要是回回這麼乾,以後還能出來比賽?韓國隊又不缺人才,他要把自己往死裡作,有的是人等著上位。”
池朗仔細想想:“好像有點道理。”他看了顧染一眼,“站著乾嘛,不累嗎?快坐下休息一會兒。”
他不由分說把顧染往椅子上按,顧染那屁股還淤青著呢,剛一落下去就疼得齜牙咧嘴,拎起頭盔追著他暴揍。
池朗一邊躲一邊叫屈:“顧小染你就是不知火舞的弟弟——不知好歹,我這是為了你好,看你剛比完賽太辛苦,讓你坐著休息一會兒。”
顧染恨不得拿個麻袋罩在他頭上,往死裡打:“那你就是不知火舞的侄子——不知死活,你還不安好心!你個逆子,看我打不死你!”
旁邊正在喝水的楊姍姍差點沒一口水噴出來,小師弟這反應速度真是沒誰了,池朗到現在還沒意識到不知火舞的侄子是什麼鬼。
他倆天天湊在一起就這麼雞飛狗跳的,又偏偏誰也離不了誰,硬要往一塊兒湊。其他人都習慣了,還覺得挺逗樂。
高梓逸以前還要稍微勸勸架,現在已經放棄了。跟孟語喬一起,站在旁邊,看兩個小崽子互相傷害。
熊孩子們又鬨起來了,程森和徐清回頭看到也忍不住想笑。
他們當年不就這樣嗎?一起訓練,一起吃苦,一起比賽,一起分享榮耀。
但程森還是清了清嗓子,瞪倆小崽子一眼:“注意形象,再胡鬨,回到酒店,給我一人兩百個仰臥起坐。”
顧染一聽仰臥起坐就停了手,他現在屁股連凳子都坐不下去,更彆說做什麼仰臥起坐。
小崽子趕緊躲到了高梓逸身後,楚楚可憐的看向程森:“屁股疼……”
程森要被他笑死:“關我什麼事?又不是我打的,是你自己摔的。”
顧染指了指池朗:“讓他做四百個。”
程森說:“我看行。”
池朗欲哭無淚:“偶像!!!”
眾人說說笑笑一會兒,馬上就是頒獎儀式。徐清催促顧染趕緊去把衣服換了。
顧染換好運動服從更衣室出來的時候,隱約聽到旁邊有抽泣聲。
這把他嚇了一跳,又忍不住好奇。於是,往走廊那頭走了一段,拐過彎來,竟然看到有個妹子靠牆蹲在地上,頭埋在膝蓋裡,正嗚嗚咽咽的低聲啜泣。
顧染:“……”
他一眼就認出來這是韓國隊那個崔智恩,她今天又拿了500米的金牌,而且是在最後時刻超越了她的前輩。
難不成這姑娘又被教育了?
這馬上就是頒獎儀式了,一會兒帶著腫眼泡和淚水站上領獎台,觀眾該不會以為這是喜極而泣吧。
大可不必,世界杯冠軍而已,又不是奧運冠軍。
顧染摸了半天,從兜裡掏出一包餐巾紙,碰了碰崔姑娘的肩膀,提醒她女隊頒獎儀式就要開始了。
崔姑娘抬起頭來的瞬間,顧染嚇得差點當場爆粗口,但“臥槽”兩個字隻是在心裡過了一遍,並沒有當著妹子的麵脫口而出,儘管人家大概率也聽不懂中文。
崔智恩的整個左邊臉頰,腫得就跟發麵滿頭似的,上麵還有清晰可見的五個手指印。
這是被人扇了一巴掌?總不能是其他隊的選手乾的吧,大概率就是那個被她最後超越的前輩,夥同其他隊員一起動的手。
這也太囂張了吧,還沒頒獎,先把隊友的臉打腫。
顧染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也沒想過會遇到這樣的事。
內心深處其實隱隱有點看韓國隊笑話的心態,這要是換成黃在顯,他可能已經笑出聲來了。
但是這位崔姑娘是他看著一路被欺負過來的,隊友越是欺負她,他就越要拿冠軍,臉都打腫了,眼神還那麼不屈。
跟韓國隊的男隊員比起來,顧染打心眼裡敬她是條漢子。
崔智恩眼淚汪汪的看了他一眼,接過他手裡的餐巾紙,幾乎是用氣音說了聲“謝謝”,語氣還挺倔強。
顧染沒再說什麼,轉身就走了。
這一幕帶給他的震撼著實不輕,他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臉,想象了一下那個腫脹程度,動手的人下手有多狠。
回來之後,池朗還調侃他:“換個衣服換這麼久,他們差點叫我去找你。”
顧染一把勒住他的脖子:“池大力,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池朗深情款款的看著他:“愛過。”
顧染給了他個惡心吐了的表情:“我是說,每次咱倆一起比賽,我超了你拿了冠軍,你有沒有想打我?”
池朗無比肯定的點了點頭:“有,我現在就想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