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登跟在顧染身後滑了四圈,他一直在想:顧染已經三十歲,他隻有十七歲,顧染三年沒有登上過賽場,他在這個賽季首次登上世界杯的賽場,就取得了一金兩銀的好成績,顧染恢複訓練隻有兩個月,他從六歲第一次接觸短道速滑至今,就沒有中斷過訓練。
最關鍵的是,這四圈看下來,顧染的速度並沒有很快,爆發力也並沒有很好。至少比起他退役之前的表現還差了一些,布蘭登認為自己很有希望超越上去。
然而,整整四圈的比賽,儘管顧染的單圈速度在8秒7左右,他依舊沒有找到任何超越上去的機會。
因為每一次出彎道的時候,顧染都好巧不巧的出現在他的前麵,他想改成內道超越,明明已經擠上去了,卻總是差了最後一步,顧染往裡一收,內道的空間就會被對方壓縮到難以通過。
這種情況下,如果他和顧染發生肢體接觸,大概率他會被判罰犯規,他不敢冒這個險,最後隻能退回來。
布蘭登的心態逐漸焦躁起來,內道超越不是他所擅長的,比賽還剩下最後一個彎道,他還是選擇了最擅長的外道。
從他切入外道,蹬冰起速,從外道追上顧染,一切都很順利。布蘭登顯得很興奮,前麵就是終點,他也不用在乎什麼路線不路線的,隻要拿出全部力氣往前衝就行了。
可是,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出彎道的一瞬間,顧染仍舊是背著手,上半身前傾的角度很大,身體團得非常緊,這讓他的滑冰姿勢看起來很是輕鬆,仿佛都沒用什麼力氣。
在他即將超越顧染的那一刻,餘光裡,對方隻是在出彎道的時候漫不經心的加了一刀,可就是這一刀讓顧染看起來就像是冰麵上一隻輕盈的蝴蝶,隻是煽動兩下翅膀,速度就提了起來,眨眼間,人已經到了終點。
四麵八方響起激烈的歡呼與呐喊,而布蘭登腦子裡隻有一個畫麵——在出彎道時,顧染從他身邊一掠而過的那一刻,看了他一眼。
他戴著一副淺色護目鏡,不隻是眼神,就連他麵部的細微表情,布蘭登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好像不是在看一個對手,而是在看一個孩子,他們不是在比賽,而是做了一場遊戲。
布蘭科到現在才明白,自己拚儘全力,對方卻隻是熱了個身。
他的時代並沒有過去,隻要他站在冰場上,就永遠都是他的時代。
比賽結束之後,陳宇澤第一時間衝向顧染,給了他個擁抱:“師兄,你太厲害了!”
顧染拍了拍他的肩膀:“還行吧。”
陳宇澤聽到這個“還行吧”,眼睛都瞪圓了:“你已經退役了三年,才複出兩個月,第一次參加世界杯就奪冠了,這叫還行吧?”
顧染笑道:“我這不是欺負你們這些小朋友嗎?”
陳宇澤往韓國隊那邊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郭承俊:“他跟你年齡差不多,這幾年每個賽季都很活躍,成績卻一年不如一年,這麼看起來,你比他可厲害多了。”
顧染彎腰把刀套套在冰刀上:“沒必要跟他比吧。”
陳宇澤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也對,就算以前,他也不是你的對手。”
說到這裡,他又往韓國隊的教練席看了一眼:“他們的教練也不是你的對手。”
這時候成績出來了,顧染看了一眼大屏幕。他的名字排在第一位,成績是40秒543,這個成績對他來說,對他來說其實很一般,沒什麼厲害的。
他又看了一眼陳宇澤的成績,40秒812,第三名。
陳宇澤有點不好意思:“我沒發揮好。”
顧染在他後腦上拍一下:“也不差,回去繼續努力。”
陳宇澤重重的點頭:“嗯!”
顧染從冰場出來,沿著過道往外走,一路上無論是觀眾還是對手,都在議論他。
“不愧是十五枚奧運金牌的獲得者,這也太強了吧。”
“加拿大隊員爆發力很強,他以為自己有機會超越顧染。”
“但他全程被顧染壓製得死死地,其實一點機會也沒有。”
“這就是老將可怕的經驗,加拿大選手本身也有些輕敵。”
“我現在很期待下個月的世錦賽,畢竟韓國隊還有一名非常有實力的小將沒有報名後兩站世界杯。”
“……”
上午的比賽結束了,顧染歸隊之後,程森和徐清也朝他走了過來。程森歎了口氣:“我們已經很久沒有拿過這枚500米的金牌了。”
顧染說:“這不是拿到了。”
徐清摸摸他的頭:“感覺怎麼樣?”
顧染笑了笑:“實話實說,有點累。”
程森和徐清對望一眼:“今天隻有個五百米,你就覺得有點累了。”
他畢竟離開賽場這麼久,世界杯的比賽賽程隻有三天,半決賽和決賽都集中在最後兩天,隻有比賽間隙可以休息,如果兼項較多,休息時間更少。
他現在重返賽場,依舊是世界級水準,唯一的問題是連續作戰能力。
第三個比賽日,顧染要參加兩項比賽,2000米混合接力,和男子1000米。
混合接力的半決賽在頭天舉行,為了讓顧染保持體力,程森沒讓他上場。
第三天第一項比賽就是混合接力,男隊這邊出場的是顧染和陳宇澤。
要是放在以前,陳宇澤做夢都想不到,有一天能和自己的偶像一起合作滑接力賽。顧染的回歸讓他整個人就跟打了雞血似的,訓練的時候就顯得異常興奮。
程森有時候會開玩笑,說自從顧染回來了,全隊的氛圍都不一樣,一個三十歲的老將,帶著一群不滿二十歲的小朋友一起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