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夢外疏離(8)(2 / 2)

春眠不覺曉 白鶴眠 3849 字 2024-06-19

他翻身坐起,揉了揉太陽穴,隻聽周複道:“昨日夜裡,鐘伯讓我早早地回房休息,夜裡由他來照看父親。於是我便回屋睡了兩個時辰,下半夜我本想著去換鐘伯,誰知......”

“怎麼了?”謝懷安一手撐著額頭,側眸看向周複。

周複話中含泣,“誰知他用刀刺入了心口......盛了碗心頭血。我去時,他已奄奄一息了。”

謝懷安眼眸微張,昨日他與沈確的對話定是不甚讓鐘伯聽了去。他起身道:“我去穿件外衣,即刻與你回府。”

周府。

鐘伯躺在房中,清臒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枯瘦的身軀抵不住春日寒涼,最終還是棄甲歸降了。

謝懷安目色空洞地站在周複身旁,耳中彌漫著周遭烏泱泱的嗚咽啜泣。他在疆場上見過不少逝者,但在此處,這還是第一次。

見慣了死亡,才知性命誠可貴。這也正是謝懷安明知大昭與吐蕃必有一戰,可遲遲不肯出兵的緣由。人活一世,多活一時便多有一時的歡愉。

緘默良久,謝懷安才道:“周元雙,節哀。人死不能複生,鐘伯定也冀望你與將軍能好好的。”

周複點頭,與謝懷安一同出了鐘伯的屋子,這才道:“懷瑾,我突然覺得我是個冷血之人。”

謝懷安靜靜地看著周複,“從何說起?”

周複走下台階,頷首注視著園內的雜草,惘然道:“雖說鐘伯之死我很難受,可我又慶幸,他救活了我爹。我不知應喜還是應憂,這不僅僅是一條性命,且是伴我多年的長輩,我怎能這樣想......”

謝懷安道:“雖說性命不可分高低,人亦不應分貴賤,就算是以平民百姓的性命換取當朝帝王的性命亦是不可。可人總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此乃鐘伯的抉擇,或許在他看來,為了救令尊而犧牲自己便是重於泰山之事。在以命換命的道德論麵前,我們萬不可強求,可但我們可以尊重。”

周複喟然:“話雖如此,可我怎能因鐘伯救了我爹而欣喜?這樣的我,應當受到世俗的譴責。虧得我讀了許多的書,識了好些道理。我竟連最基本的人性都沒有。”

謝懷安思量片刻,又道:“那如若重來一次,你希望鐘伯舍命救令尊麼?”

謝懷安話音未落,周複便反駁道:“自然不希望!”

謝懷安道:“那便是了。人有七情六欲不可控,你憂是因鐘伯離世,而喜是因令尊得救。期望令尊病愈並非意味著你期望鐘伯舍命。此二事隻是恰巧有了因果關聯。此間因果非你所為,你又何須自責?”

周複聽罷謝懷安之言,猶如醍醐灌頂,接納了心中兩種矛盾心緒,“多謝你,懷瑾兄。若我今後心有困惑,還能得你開解麼?”

謝懷安溫言道:“自然。今後若有不解自來尋我便是,切莫說得我開解之言,隻是互相探討罷了。”

二人說罷,這才往周崇屋內去。

周崇被外頭一陣喧鬨聲吵醒,隻覺身上輕巧了不少,血脈經絡間異常通暢。他緩緩睜眼,眼皮也不似往日沉重,好似沉睡了好多日。

周複見周崇醒來,忙擦去眼角的淚,“爹,你終於醒了。”

周崇看著兒子眼眶正紅,“怎麼了?怕爹死了?話說爹怎麼突然覺得神清氣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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