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這麼說定了。”
周先生想了想又說道,“上次覃老先生過世,剛好家父也病故了,所以未能到雲城參加覃老先生的喪禮,請山海兄多包涵。”
“彼此彼此。”
覃山海拍了拍周先生的肩,感慨道,“令尊辭世是古箏界一個巨大的損失,秦箏是古箏流派中流傳最早最久的流派,一度輝煌,一度沒落,甚至一度成了絕響。令尊最早提出‘秦箏歸秦’的設想,並為秦箏複興整整奮鬥了一個甲子,如今秦箏重新煥發異彩,中華箏走向世界,令尊的功勞我們每個彈箏人都會謹記於心。”
“覃老先生和家父都是弘揚中華箏的先驅者,老一輩已經離去,我們中生一代要接過旗幟,將民族藝術一代一代傳承下去。”
覃山海深以為然:“人生有涯,行者無涯。”
二人的談話被一位女聲打斷。
“覃先生,我帶的演奏箏碼子竟然掉了一個,很快就輪到我上台了,我能和覃先生借一下琴嗎?”
一個非常溫柔的女聲來自一個非常柔美的女子,她身上的溫柔如水的氣質帶著江南人特有的婉約。
“好,隨我去挑一台。”覃山海說著向周先生拱手告辭。
周先生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目送覃山海和那位女士離去。
覃山海帶著女子到了自己的琴室,說道:“這裡的古箏都是‘敦煌’的演奏箏,你自己試一台吧。”
“時間緊迫,恐怕沒辦法一一試音,覃先生,這些古箏都是您的,您最熟悉它們,我一會兒要上台彈的是我們浙派的《高山流水》,您看哪台古箏適合呢?”
女子明明是著急的,說起話來卻仍舊慢條斯理溫柔婉約。
於是,覃山海便挑了起來……
演奏會現場已然到了最後一個節目:覃湖、覃小津、弓翊三個人的合奏《難忘今宵》。
熟悉的旋律飄滿大廳每個角落,令所有人都跟著哼唱起來。
白荷攬著覃浪和覃浪花隨著旋律輕輕晃動身子。
覃浪花已經在白荷懷裡睡著了,覃浪仍舊沉浸在舞台上的演奏裡,雙目炯炯有神。
“晚上最喜歡哪首曲子?”白荷問覃浪。
覃浪指了指台上:“最喜歡這首。”
白荷啞然失笑,覃浪還小,藝術修為不夠,對於那些精深的箏曲無法領略到其中精髓也是情有可原,甚至,曲高和寡,隻有通俗的,才是可以流傳久遠的。
白荷思緒飄遠間,舞台上的表演已經進入尾聲。
與自己的兩位得意門生同台,覃湖教授感慨萬千,演奏完起身鞠躬時,她不由眼含熱淚,分彆與弓翊和覃小津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與覃小津擁抱完,覃湖更是忍不住攜起覃小津的手對全場說道:“我們雲箏的第三代傳人,我的小津終於回來了!”
在全場如雷的掌聲中,覃湖教授麵上是笑與淚交織齊飛。
姑姑的激動讓身為兒子般的覃小津心情十分波動,這十年若說他對不起誰的話,那就是姑姑了。
姑姑養了他,又親自教授他箏藝,是恩師,更是慈母。
而自己遠走海外的決定和做法,終歸是傷到了姑姑的心,然而姑姑卻是無條件縱容他的。
想到這些,覃小津再次抱住了覃湖,在覃湖耳邊喃喃說道:“姑姑,對不起,我愛你……”
雖然聲音很輕很輕,但覃湖教授卻不停點頭,不停拍他的背,表示他的心聲她全部都聽到了。
看到母慈子孝的一幕,一旁的弓翊始終用力鼓掌,他的臉上是欣慰的笑容,眼裡是感動的淚光,可是心情卻也有些莫名,說不清那是羨慕還是妒忌。
學生與老師,如何敵得過骨肉親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