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的頂梁柱陸遠山回府時坐騎發瘋,將他甩落在地,又踏了幾蹄子。陸老爺昏迷了半個月,醒來時才發現自己一條腿已經沒了。他躺著日日大罵於氏,說她狼心狗肺勾結大夫害他丟腿。
一日不小心讓來看他的唐老夫人聽到,惹得唐老夫人又急又氣又怒,一口氣沒喘上來,暈了過去。再醒過來,半邊身子已經不能動,口歪眼斜,張口話還沒說先留口水出來。
一個府中,總共就三個主子,一下子病倒了兩個,剩下的重擔全壓在於氏身上,陸家本家倒是也派人來看,知道陸遠山沒死,隻是斷了腿,安慰了幾句就走了。
待到來年天氣漸暖,唐老夫人病情穩定,也能抬出房間曬曬日頭,誰知剛到晚上就又犯了病,雖救了回來,卻連另外半邊身子都動不了了。好在陸家下人丫鬟多,四人一班,一天有三班,來回換著,倒是能養著。
連常來的大夫都說於氏純孝,家裡有這樣的老人,哪家媳婦不怨聲載道,隻有於氏一肩扛著重傷的大夫,一肩扛著臥病的婆婆,她都精心的照顧。
“夫人,老爺又開始摔東西了。”施姨娘給於氏回報前一天陸遠山的情況。
自從陸遠山醒來後,日日大罵於氏,不肯吃於氏給他的任何東西,包括水。
於氏沒法子,隻好將幾個姨娘請來,大家分工,一人照料一天,哄著陸遠山,才算好些。
“將他用的餐碗全換成素瓷。這幾日不罵人了?”於氏問道。
“自從夫人限了茶水後,老爺就不常說話了。”施姨娘回道。
“辛苦了,回去好好歇著吧,現在是誰在照看?”
“蘇姨娘在老爺身邊。”
施姨娘退下後,於氏想了想,對隨身丫鬟說道:“走,我們去看看老爺。”
於氏將陸遠山安排到原先於夢嬋住的跨院,這裡自從於夢嬋搬走後就封了起來,現在倒是剛好給了他用。
春天來了,跨院裡也多了一絲綠色,看著生機勃勃。就在這生機勃勃中,住著個死氣沉沉的人。
蘇姨娘在門口迎著,做了個福,“夫人來了,快請,快請。”
“老爺在乾嘛呢?”
“老爺好著呢,能乾嘛啊,躺著唄。”
“你先下去吧,我同老爺說幾句話。”
“好,好。”蘇姨娘將於氏帶到屋前,轉身就走了。
於氏進門,就看見陸遠山瘦成一把枯骨,眼窩深陷,麵色蒼白。他見於氏進來,又想張嘴大罵,嗓子鼓囊了兩聲,隻是發出啊,啊的聲音。
“彆費勁了,你覺得你說出來的話還有人能聽得見麼?”於氏坐的遠遠的,斜著頭看他。“你說,我當初怎麼看上你了呢?”
陸遠山躺在床上幾個月,擔心於氏會暗害他,飯不敢吃,藥不敢喝,到現在腿上傷口還沒好全。現在他看著於氏近在眼前,想撲上去打殺了她,卻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
“可能隻是你這張臉長得比旁人好些吧。”於氏沒理會陸遠山眼中的怒氣。“當時,是我主動給外祖母說要嫁給你的,不然你以為你中了進士就能娶到我麼?我外祖父是先皇親封的武忠侯,我外祖母是鄭太後的貼身丫鬟,我母親是他們唯一的女兒,我雖與父親不和,他卻是始德年間的探花郎。你是覺得你陸遠山有何德何能娶我?”
“我從五歲開始,就由外祖帶大,隻教我用兵之策,從沒教過我後宅計謀。你陸遠山娶我是何等幸事,可惜你瞎了眼,將我看成平常善妒婦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