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楓方才要張胖砣回家去拿吃的,他和高玲則回去拿彆了的用具。
向楓小心將那漢子扶著坐了起來,把烙餅放在他手裡。漢子接過後就大口地吃了起來,又一下被嗆著了,憋聲咳了幾下,向楓連忙把水罐遞給他。
一個烙餅吃完後,又喝了幾口水,漢子慢慢有了些力氣。
“幾……幾位,多……多謝了!來日……孟明必定厚報!”隨後他又問向楓“這位兄弟,還……還不知曉你尊姓大名呢。”
“他叫向楓,我們都聽他的。”張胖砣接聲說道,他現在也不那麼緊張了,“這是他妹子高玲——哦不是,是他表妹。”
高玲白了張胖坨一眼。
“向兄弟、高小妹……多謝了!”
向楓擺了擺手,問道“你犯了何罪?竟受如此酷刑,能講麼?”
那漢子喘了幾口氣,隨後緩慢道出了原委他叫孟明,在蘄州衛指揮同知董衝的手下當差。蘄州衛指揮使左昌惠誣陷董衝貪汙軍餉,七天前,將董衝與他一乾人鎖拿準備押往武昌都司衙門。因孟明武功高強,故被穿了琵琶骨,但他最終還是逃了出來,晝伏夜行,一路躲躲藏藏繞道往興國這邊來了。昨晚路過這裡,實在撐不下去了,暈倒在地上。
聽了孟明的講述,向楓若有所思,隨後問道“那你如今做何打算?”
“我要進京,去找張居正張大人申訴……董大人被姓左的陷害,我就算拚了這條命也要替他伸冤……咳咳……”
這是忠義之士!向楓不禁生出一股欽佩來。
他當即主意已定,走過去從帶來的竹籃裡拿出了鐵錘和鐵鏨,又要張胖砣去外麵找個石頭搬過來。
等到張胖砣氣喘籲籲地搬來一個大石頭後,向楓將孟明的腳鐐擱在石頭上,用鐵鏨對準鐵鐐,揮動鐵錘幾下將鐵鐐斬斷,隨後又斬斷了他手上的鐵鐐。
對穿過琵琶骨的鐵鐐,向楓有點犯難了,因為一旦斬下去,會牽動鎖骨,那可不是一般的痛。
向楓對孟明說“鎖骨上的鏈子……斬斷的時候會很痛。”
“兄弟,沒事,來吧!”
孟明一時心情大好,他活動一下四肢,平側躺在地上,示意向楓動手。
向楓點了點頭,將孟明鎖骨上的鐵鐐輕輕擱在石頭上。
斬這根鐵鐐落錘要快要猛,越磨蹭他越痛。向楓將鐵鏨放在那根鐵鐐上,左手扶穩後深吸一口氣,右手舉起鐵錘用力地砸了下去。
“鐺!”“鐺!”
脖子上的鐵鐐終於被斬斷了,孟明幾聲悶哼,痛得咧起嘴巴,但他忍住了沒有叫出來。
歇息片刻後,孟明掙紮著坐了起來。他扯起一根蘆葦,將蘆葦折斷成幾截咬在嘴裡,隨後隻見他抓起脖子上的那根斷鐵鐐,咬著牙慢慢地往外拉動。
孟明滿臉大汗淋漓,麵目猙獰,太陽穴和脖子上鼓起道道青筋,嘴裡發出痛苦的“嗚嗚”聲……終於,那截帶血的鐵鐐被他從鎖骨裡拉了出來,隨即他便暈倒在蘆葦上。
邊上的三人看得心驚肉跳,心裡讚歎這孟明真是條漢子。
向楓連忙從竹簍裡拿出一小罐燒酒,將酒淋了一半在孟明的鎖骨兩側傷口上,然後扯了布帶把傷口包紮好。
“哥,他會不會死呀?”高玲有些緊張地問道。
“應該不會,他可真厲害——胖坨,今日的事,你可真不能說出去的哦!”向楓扭頭再一次叮囑道。
“向哥,你放一百個心吧,我說到做到。”張胖坨拍了拍胸脯。
不久,孟明終於醒過來了,喝了幾口水後,他摸了摸被包紮好的傷口,眼裡滿是感激。向楓又要他再吃點東西,那樣好恢複體力。
“向兄弟,你懂得可真多——這……這些鐵具都是從哪弄來的?”
孟明一邊啃著烙餅一邊看著地上的鐵具,他現在的感覺好多了。
向楓笑了笑說“我叔是鎮上打鐵的,自然不缺這些了,我都是跟我叔學的。”
他又從兜裡拿出一串銅錢來,遞到孟明的前麵。
“孟大哥,這是五十文錢,是我跟我叔借的,實在也隻有這麼多了,你帶在路上買點吃的。京城遙遠,這裡又是湖廣地界,你多加小心!”
向楓和高玲剛才返回去的時候,高疙瘩沒回來,他問高玲有沒有錢,先借他一些。家裡的錢是高玲管著的,所剩不多,她也沒問向楓借錢做什麼用,便拿出五十文錢給他了。
孟明接過那串銅錢,沒有說什麼,雙手抱拳朝向楓重重一揖。
辭彆了孟明,向楓三人返回鎮上。
路上,張胖坨不解地問向楓“向哥,你咋還給他錢了?”
向楓說“他要是奸惡之輩,我定然不會救他。如是落難之人,幫幫也無妨。”
“那你信他說的麼?”
“信!”
“高玲,你信麼?”
“我哥信我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