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楓帶著秦大眼匆匆趕到了東壁堂,找到李建元後,把那兩株花往他手裡一放,直接說明了來意。
李建元把手裡的花株仔細看了起來,隨後問道“向老弟,你這是從哪弄來的?”
“你先彆管哪來的,你就說認不認得,不然就帶我去找令尊。”向楓有些急了。
李建元一笑,說道“就一株花而已,你怎還急起來了?誰說我不認得的?這花來自外藩,在大明西南邊陲之地有栽種,家父的《本草綱目》裡也有記載。”
“那這花叫什麼名?”
“花叫米囊花,所結之果叫米囊子,其花可觀賞,其果可藥用。果未熟時,內有米白之汁,可熬製成藥,麻醉鎮痛極有效,不過大明的醫者用得極少,因為藥材難覓。”
“米蘭子?哪個米蘭子?”向楓聽到這裡感覺越發不妥。
“就是這個米囊子嘛!”
李建元見向楓這麼在意,便提起桌上的毛筆在處方紙上寫下“米囊子”三個字。
“哦,原來是叫‘米囊子’,我聽岔了。”向楓這才恍然大悟。
“嗯。對了,這花還有個名字,叫著‘鶯粟’,唐人書裡有記……”
“罌粟?那不就是鴉片麼?我一開始就有些懷疑,果然是的。”向楓立馬大聲說道。
“鴉片?”李建元聽得一團霧水,“這鴉片之名,你從哪聽來的?”
“哦,去年在京城聽人說過。”
向楓也不清楚“鴉片”一詞起源於何時,隻得把話圓了過去。
“李大哥,這米囊子雖可藥用,但卻是至毒之物,其害無窮,會禍及子孫。它讓人極度上癮,終生依賴難以戒掉,重則會讓人過早死亡,輕則傷肌損腑,骨瘦如鬼,已成廢人。此物之毒猛於虎,李兄,日後你萬不可開此方救人。”
“此話當真?你從何而知?”
李建元見向楓說得這般認真,不禁有些動容。
一旁的秦大眼更是聽呆了。
“李兄,請你務必相信我,我要有半句假話,便不是父母生養。我大明之人絕不能以此為藥,若泛濫下去,勢必禍及全民,屆時人人已成病夫,一有外敵入侵,不攻自破。”
“哦!”李建元緩緩點了點頭。
向楓接著道“李兄,向楓還有一事相求。”
李建元一抬手“向老弟,你我不必客氣,說吧!”
“這米囊子是劉百戶強行要軍戶種下的,今夏就要收了。我想你跟我一起去見董大人,陳說利害,務必阻止軍戶種此毒物。”
“這個……”
李建元一時犯難了。
向楓說道“李兄,這關係大明安危。一旦此花泛濫,後果不堪設想,還請李兄能仗義執言。”
李建元遲疑片刻,說道“走!你與我一道去問問家父看看。”
在李時珍的書房,李時珍看了手中的米囊花,又聽了向楓一番激言陳詞後,在書房裡緩慢地來回走動著,似乎在想著什麼。
向楓和李建元都沒再說話,在一旁靜候。
過了一會,李時珍捋著胡子說道“米囊子確有麻醉、止瀉、去乏之奇效,至於久用成癮害人身體之說,我當年在南疆采藥時,也聽到當地民眾有此一說,還找了幾個長期食用米囊子的人詢問了一番,那些人個個麵容發黑,牙齒儘脫,瘦骨嶙峋,時感乏力,吃了米囊子後又精神百倍,異於常態,確與向賢侄所說一般。”
“爹,那米囊子到底能不能入藥?”李建元問道。
李時珍說“入藥可以,此方名為‘百勞散’,但要極為謹慎,非不得已不能用,更不可長期服用,此藥甚於砒霜,殺人如無形之劍,宜深戒之!”
李建元又問道“爹,那向楓剛才所說是對的了,這藥真不可推廣?”
“絕對不可!”李時珍揮了一下手,“老朽先前在《本草》裡,對此藥還有些推崇,今個向賢侄的一番話倒警醒我了,畢竟關乎子孫後代,老朽還得做一番修正——向賢侄,走,老朽親自陪你去見董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