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為尋他費心思,
如此迷離不知數,
起身便是轉機時。”
這測字的玄機大有講究,話都是說得模棱兩可左右逢源,用在誰身上用於何事都基本合適,算者一番解釋還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向楓當下也不說破,掏出一粒碎銀放在桌上,然後說道“‘起身便是轉機時’,老先生,你若不告知他家在何處,我即便起身也是迷離啊——這是老先生方才測字的辛苦費,還望莫要嫌少!”
老者瞧了桌上那銀子一眼,隨即說道“咳!也罷,沒見你這般問事的——你說來聽聽,你所要打聽之人姓氏名誰?看老朽曉得不。”
向楓說道“老先生,我要打聽之人姓徐名渭字文長,想必老先生聽說過他。”
“哎呀!”老者一聲驚呼,“原來是他!豈止是聽說,熟得很呢,前幾日,他還在我這裡測字來著——咦?你們找他有事?”
向楓答道“沒什麼大事,受人之托將一封書信轉交給他,我也久仰徐先生的大名,正想拜見結實一番。”
老者“哦!”一聲,隨即又笑道“先生,你方才寫的這個‘徐’字,可真是恰到好處呀!”
“如何講?”
老者捋著胡須道“‘雙人’為旁,就是指兩位了,‘餘’者為我,便是老朽了,看來這事還真的隻能問老朽,換了彆人都沒用。如此說來,你的銀子沒有白花!”
向楓嗬嗬一笑道“還請老先生能指個路!”
老先生點了點頭,忽然歎了口氣。
向楓問道“老先生,怎麼了?有何不妥麼?”
老者擺了擺手道“沒有不妥,老朽感慨而已……想那徐文長,才華橫溢,冠絕天下,沒想到老後歸家,身邊連個侍奉茶水的人都沒有,也真是個苦命人啊!”
向楓問道“老先生,徐先生如今是個什麼境況,你老能說說麼?”
老者沉吟片刻,接著道“唉!這也不是什麼說不得的事,街坊鄰居們都曉得……他徐家當初也是富實之家,文長是庶出,他那兩個哥哥卻不善打理家業,待他們死後,家產都被外人霸占了。文長後來贖回了三間房屋,回紹興後,他就在那裡落了腳。這大半年了,他孤單一人,食無三餐,顛倒落魄,過得跟乞丐無異……”
“徐先生的家人呢?他不是有兒子的麼?”
向楓知道徐渭的原配潘氏很早就死了,後來胡宗憲做媒,給他介紹了一位張氏。那張氏有貌無德,薄情寡義,徐渭在一次酒後失手將其砍死,為此受了七年牢獄,經人搭救,直到萬曆登基大赦天下後才放出來。潘氏和張氏都給他生了兒子的,至於他兒子的情況,向楓就不是很清楚了。
“兒子不孝不如無……咳!文長是有兩子,大兒叫徐枚,為前妻所生,卻是個品性惡劣之徒,整日隻曉得盜賣他爹的書畫,全不管他爹的死活。小兒子叫徐枳,那年文長受難,就入贅到彆人家去了……唉!不說這些了,他就住在前麵的巷子裡,老朽這就帶你們過去。”
向楓的大方很管用,老者主動嘮了許多關於徐渭的事,隨後他收起了桌上的銀子,轉身往前麵走去,向楓和舒誠跟了上去。
一條鋪著青石板的小巷彎曲著伸向暗處,偶有三兩個人從巷子裡走過,周圍顯得很安靜,隻聽到“踏踏”的馬蹄聲。
巷子很深,那老者走到一半後停了下來,指著前麵說,這巷子儘頭那戶就是徐渭的家,要向楓他們自己過去。
向楓向老者感謝了幾句,就和舒誠牽馬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