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東湖。
東湖原名飲鳳池,相傳周文王期間有鳳來此飲水而得名。楚莊王在此擊鼓督戰,屈原曾在湖畔行吟賦詩,三國期間的劉備在此設壇祭天,李白在湖邊的放鷹台上豪放題詩……
綿延上千年,期間多少風起雲湧雲飛煙滅之事,這東湖依舊碧波不改舊時貌,群山環抱,浩渺如鏡,景色宜人,是許多官僚士紳和文人雅士來武昌時必遊之所。
今日也不例外。
湖畔遊人隨處可見,在湖邊磨山上的一處涼亭裡,十多個人正坐在一塊休息。
居中的是一個白麵無須的青年人,一身閒服,他便是內廷禦用監太監張高,以觀民風為名,暗地裡替後宮收集黃花梨、象牙等名貴物件,昨日到了武昌,今日慕名來遊覽東湖。
湖廣布政使司左右布政使、提刑按察使和都指揮使等三司掌印官參將皆來陪同,武昌參將潘洪和知府韓濟也在其中,還有幾名錦衣衛持刀守在一旁。
幾人方才參拜了法華寺,又沿湖遊覽了柳色,登山觀看了楚天台後便在此休息。
張高伸出白而細的手指,指了指前麵的湖光山色,說道“登高峰而望清漣,踏白浪以覽群山。此乃福地啊!諸位在此為官,既可造福一方,亦可謂享福之人了!”
湖廣承宣布政使司的掌印官是左布政使孫坤,此人剛到任不久,年逾五十,身材微胖,這會滿臉堆笑道“勤勉為政乃是下官等本職所在,能享福否,還得仰仗張公公你呐!”
張高隻不過是禦用監裡的管事太監,六品官銜而已,這孫坤是正三品,年紀又長一大截,可在張高麵前就像個奴才一般。
“爾等之福不在咱家,全憑太後和聖上作主!”
張高聽得嗬嗬一笑。他口中的太後,當然是當今皇帝的生母慈聖皇太後了。
“不過呢,咱家這次南下辦差,若是辦得讓太後滿意,咱家替諸位美言幾句,這還是可以辦得到的,就看諸位能否儘心協助咱家,把差事辦好了。”
孫坤等人躬身道“下官定當儘心儘力,務必讓張公公滿意而歸!”
張高又是嗬嗬一笑道“湖廣熟,天下足。此乃富庶之地,朝廷的糧倉,諸位都是地方大員,要忠心替朝廷好生經營啊!”
“我等定當殫精竭力!”
張高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說道“這幾年,湖廣持續有旱澇之災,餓死,逃亡了不少人,又有亂民趁機鬨事,殺了不少官兵,最近又有白蓮、羅教之眾串聯對抗官府。這些鬨心之事,太後和聖上甚為關切,諸位可是顢頇不得啊!”
眾人聽得臉色齊暗,心裡嚇了一跳。
武昌參將潘洪當即起身道“張公公,前年,黃梅刁民梅堂聚眾叛亂,下官率部早就將他們剿滅,已上報了兵部。當前,四鄉之民皆安心務於農桑,不會再有鬨事之徒出現了。”
“是麼?”張高忽然嗬嗬一笑,“那個叫向楓的,你們抓到沒有呀?”
張高扭頭看了看韓濟,看得韓濟心頭一顫。
“韓知府,聽說你曾抓獲過此人,怎麼後來又讓人跑了呢?”
韓濟的額頭已冒出汗來,連忙起身躬身道“是……是在下失職......那向匪狡猾多端,竟然買通看守,裡應外合逃了出去,下官已親自去了京城給張誠張公公請罪......”
孫坤接過話道“張公公,那向匪的藏身之處,我們已知悉,我等三司衙門正在合計,擬派兵前往清剿以除後患。還請張公公放心!”
“咱家哪管這破事呀!”
趙高彈了彈衣衫上的樹葉。
“不過呢,咱家臨行前,司禮監秉筆張誠公公要咱家帶話給你們,要你們用點心!那向楓犯上作亂目無朝廷,這都好幾年了,一直還讓他逍遙法外......”
孫坤擦了擦頭上的汗,說道“下官謹記了!我等一定將向匪繩之以法,以正朝廷之威!”
張高看了看眾人,一時沒說話,旋即又皺起眉頭,像是自言自語道“不過這事,還有點奇怪......聖上對那向楓......咳!天色不早了,今個咱家也儘了興,回了吧!”
見張高提到當今聖上,幾個地方大員正豎起耳朵來聽,沒想到對方突然打住了,隻得紛紛站了起來。
孫坤湊近對張高道“難得張公公來湖廣一趟,昨個隻顧喝酒了,今個晚上,下官等人陪公公好好找找樂子!”
“好哇!咱家喜歡啥,諸位應該都曉得了......嗬嗬!”
......
隱龍穀。
訓思堂建在一處較為偏僻的山溝處,向楓帶著舒誠過來巡視,隨後找來劉忙談話。
一見到向楓,劉忙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口裡囁嚅幾聲卻又說不出個意思來,全沒了原先的那股油滑勁。
向楓端著架子問道“劉忙,這些日子在訓思堂,有反省了沒有?”
劉忙低聲道呢!”
“有何反省?說來聽聽!”
不該貪戀女色......”
“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