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他淡淡道,“我便繼續寒窗苦讀,等來日中舉。你是青樓書寓,縱使色藝雙全,我沒能力也不可能娶你當我的正室妻子,你便死了這條心吧。”
“張秀才,你告訴我,這麼多年來,你可曾喜歡過我?”她滿懷期待,拿出錦盒裡麵的紅綾:“這是你對我表白時送給我的,也是你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你說,希望我穿上這紅綾做的嫁衣。”
“我……忘了。”他眼神帶著躲閃。
“是啊,你不記得了。”菀柳苦笑,“我見過無數秀才,無數舉人,無數貢士,甚至見過朝廷命官,我偏偏愛上你。我喜歡你為我寫的詩詞,我喜歡你為了見我的不懈努力。你偏偏將我拋棄,我便落得如此下場。”
“崔菀柳,你的丟臉事我已知曉。”張中正冷哼一聲,“你乃天上尤物,不成雲雨,成為蛟螭。我德行太淺,恐怕難以抵禦妺喜、妲己和褒姒這類的妖孽。”
菀柳含淚一笑,轉過身,裡麵是摔碎的琵琶,但是還有一箏。她撫弄琴弦,彈出一首《霓裳羽衣曲》。都說“緩歌慢舞凝絲竹,儘日君王看不足”,恐怕在座也無心觀看。幽怨生,暗情述,聲聲泣血,字字含淚。周圍的丫鬟和太監無不為之流淚,不苟言笑的侍衛也偷偷抹淚。鳥兒停止了歌唱,蝴蝶停在花蕊上。一曲終了,菀柳緩緩走近張中正,取下自己腰上自小佩戴的玉環,含情脈脈地看著張中正:
“周而複始,永不斷絕。心如玉堅貞,誌如環永恒。”
“多謝。”張中正收下玉環,也給了菀柳一個紅色的匣子:“我將娶韋氏女,這裡麵是兼惠花勝一合與五寸口脂,算是我將要新婚添喜送你的吧。”
菀柳默默收下這份禮物,嬌啼不已,張中正便離去。她抹上心愛之人送給她的兼惠花勝和口脂,淚痕在竹,愁緒縈絲。她撫摸著心愛之人送給她的紅綾,懸掛在房梁之上。她將玉頸懸掛在紅綾上,淚水打濕了紅綾。她踢開那雕花木凳,默默閉上了眼睛…
…
纖嫋和弘晝正在品讀《西廂記》,丫鬟來報張中正剛走,纖嫋詢問方才之事,丫鬟如實道出。歎惋不已。
“倒也怨不得她,始亂終棄,一個悲慘的結局。”纖嫋歎氣,“不如去找刑部的人來,給她減刑。”
“始亂終棄,張生玩弄崔鶯鶯的感情,說她是尤物妖孽,不妖其身,必妖於人,後世竟誇讚張生善於補過!”弘晝歎息,“有人說,其實張生就是元稹本人,崔鶯鶯不過是元稹玩弄過的一個女人罷了。元稹離開崔鶯鶯三年後,便娶韋叢為妻。”
夫妻二人正在歎息,商量著通知刑部減刑。忽然有侍衛楚匆忙趕來,將事情告訴門外的楚桂兒,楚桂兒馬上進來:
“王爺,福晉,菀柳上吊自儘了!”
一聽聞這個消息,纖嫋和弘晝都愣住。他們連忙趕到菀柳房間,見菀柳正掛在紅綾上,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纖嫋嚇得幾乎站不穩,全靠弘晝扶著。可憐這絕色尤物,如今卻被一條紅綾了斷!
“本來都打算為她減刑,本不會要了性命,為何她還要尋死路?”纖嫋歎息,“菀柳她……還是走了。”
“罷了,給她尋一處風水寶地葬了吧。”弘晝道。
菀柳自儘一事,很快整個王府都知曉。格格福晉們齊聚一堂,浸月最先提出不滿:
“是菀柳有錯在先,本來就該死。如今她自儘,就應該罪加一等,可惜尋不到她的家人,否則定然讓她的家人與她一起去死。”
“菀柳的確有錯,但是不光是她的錯。”纖嫋道,“她是我的族姐,我對她也有一定了解。如今她已經離開,我們也不該過於追究。”
“韞襲苑西廂房附近正在修一處古亭,那裡有著杏花樹,是處好景致,會讓人將菀柳埋在那裡。”弘晝歎氣。
在他心裡,菀柳多少還是走進去了一點兒。畢竟若是自己突發狀況,菀柳也不會香消玉殞。
西廂房,就是菀柳來到王府住的地方。格格們心裡麵不爽,不知為何纖嫋和弘晝會放過菀柳。菀柳做錯那麼多事情,差點兒害得王爺喪命,為什麼還要放過她?可是格格們沒有什麼話語權,不敢說什麼,反倒是浸月心裡麵實在不爽,站起來:
“菀柳自儘,就算要減刑也是死罪,為何還要建亭紀念?”
“你們有什麼異議嗎?”纖嫋問,“我不知道為什麼菀柳會一條紅綾自儘,或許是因為見了張中正吧。但是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忽然想要見張中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