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直在下,等到酉時,整座袁營積水已達三四尺。各種各樣的物資夾雜著惡臭的排泄物漂在上邊。
袁紹無奈,隻能率大軍往高處拔營。
大雨中,袁熙的幽州軍和張郃的部將走在最後。
這土地本就蓬鬆,經過雨水一澆灌,頓時變成一團爛泥。踩在上邊,腳掌直往裡邊陷,袁軍軍士隻能相互攙扶著往前走。
徹骨的寒氣刺入骨髓,已有體弱的軍士麵龐發紫,身軀止不住打顫。
袁紹的營寨後邊,乃是一片廣闊的開闊地。中間是泥濘的平原,兩次胡亂突出一排丘陵。
就如同兩個護衛一般,把泥地護在中間。
袁熙立於一處丘陵,身後有人打著黃羅扇蓋。
他往下一瞧,見到這副龜爬的場景,頓時膽戰心驚,四肢冰涼。
這若是曹軍騎兵奔襲,他們可就全完。
“快快...再快些,再快些。”忽然,幽州軍後邊出現中年文士,淋著大雨在馬上催促道,“再快,等到了高處,再歇,快!”
袁熙一瞧,正是沮授。
沒有絲毫遲疑,袁熙滾瓜似地從丘陵上衝下,衝至沮授身前。
沮授見袁熙還未隨袁紹中軍先走,心下驚疑,表情極不自然地問道:“公子為何還不走?”
抹了把臉上雨水,袁熙正色道:“我乃幽州牧,豈能丟下將士們自行離開?”
“那請州牧去前邊指揮,某去後邊指揮。”沮授一點頭,又道,“大軍限於泥濘,此乃不祥之兆,還請州牧多加小心。”
袁熙點頭應下,正待轉身離開。
忽聽身後傳來一陣喧鬨,原來是張郃冒雨拍馬而來。
他見著袁熙,翻身下馬,把二人帶到一旁,然後壓抑著驚恐說:“二公子快走,寨門外有大隊曹軍騎兵趕來。”
“啊?!”
袁熙一聽,後背的汗毛一下聳立起來。
他沒有料想到,曹賊抓的時間竟是如此準確。
沉默數秒,袁熙艱難詢問道:“那這些兵馬怎麼辦?若是騎兵衝鋒,這些大兵怕是九死一生啊。”
“某和子遠率軍前去擋上一擋,公子和沮長史先走就是。”張郃抱拳回道。
“我不走!”沮授擦了擦麵頰上的雨水,惡狠狠回應道,“食主之俸,若是不能為主分憂,我沮授還有和顏麵去見袁公。”
說著,他又命令張郃:“張將軍,你先率軍前去擋住曹軍,我在此處擺好陣型,你我共殲曹軍!!”
步兵殲滅騎兵?
你在開什麼玩笑。
這一個衝鋒,戰馬的速度足夠把陣型撕扯得粉碎。
張郃像是看傻子似地看了眼沮授,然後又把目光移向袁熙,催促道:“二公子,快走吧,這些兵士的死活,那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好,你先率軍去抵擋曹軍,我這就離開。”袁熙點頭應下,張郃立時翻身上馬,打馬離開。
沮授聽到這話,麵容一黑,氣鼓鼓走到行進的隊列中去。
扯著嗓子指揮道:“快快...快,往兩邊的高地去,往兩邊的高地去,往兩邊的高處去,結好陣列,不要亂,不要亂。”
隻可惜,他的聲音很快就被暴雨和軍士行進的聲音湮滅。
沮授急得手足無措,踉蹌著身形站立在風雨中。
忽然,沮授腳下一滑,差點兒跌倒在地,幸好一雙大手扶住他的身形。
沮授回頭一看,袁熙站正在他的身後。
“公子千金之軀,還是快些隨袁公去避雨吧。”沮授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如同一隻慪氣的鬥牛一樣走上一側的丘陵。
袁熙也不懶得和他廢話,直接對著旁邊的旗手發號施令道:“你去傳令,弓弩手往兩處山邊上靠,重甲兵和長矛手堵住道路,準備接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