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個人鬼使神差的從一條小山路上瘋跑了下來。
這個人正是陳見心,他剛好從公社回來路過這兒。原本不是走這條路,因突然下起了暴雨,就抄了一條高位的小路,並且小山上偶爾能遇見一個藏身的石洞,那時候的鄉下,農民挖石洞堆肥料是常有的事。他若沒有這個提前的計劃,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
在自然災害麵前,即使是英勇的人也是無奈的,也是束手無策的。人類那麼渺小,自然那麼廣漠,如同一顆小星球掛在蒼穹無比的宇宙中那樣,是微乎其微的。
他一路瘋跑,一路高聲叫嚷,幾次摔倒了就立馬爬起來。身上的皮膚被硬石頭仔刮傷了,自身的疼痛在救一個危難之中的人的麵前顯得不存在了。林小端也在叫嚷,看見大雨中冒出來一個男人時,又驚喜又害怕,同時還有種猛來的呼吸聲。她的心情非常複雜,這人或許是個流氓,是個趁火打劫的光棍。因為要保護肚子裡的孩子,她在那兒亂跑。
陳見心認出是林小端了,林小端卻不認識他。兩個人在暴雨中你追我趕,耽擱了一些寶貴的時間。
林小端比陳見心矮了一個頭,洪水淹到她下巴骨的時候,那水的深度正與陳見心平肩。在這兒,在這麼時間是不允許他們再繼續望下去的,得馬上走,去一個很高的位置,那座小山頂是附近唯一一處安全的地方。
陳見心想了一下,這個時間是允許他可以在短時間考慮問題的。因為她是個大肚子,是不方便背的。此外,她的身體很重,是抱不動的。唯有的方法,隻有一個了,讓她騎在自己的脖子上,既安全還省力。
“來!”陳見心把身子往下一蹲,大聲的說,“你騎在我的脖子上。”
林小端沒有理他,依舊是一副逃跑的姿勢,同時,還防備著他的某種進攻。
“沒時間了!”陳見心朝她吼了起來。
“這,這能行嗎?”她吞吞吐吐的,還在那兒望著人家。
“行與不行都隻能這樣了。”
陳見心說完把頭紮進了洪水中,林小端望著冒出來的頭發,既害羞又感動。無可賴何的,毫無辦法的騎了上去。陳見心在水裡吐了一個大泡。隨後,抓住她的雙腿,把身子往上一蹭,猛地一聲高吼,把林小端從水裡頂了起來。
開始有些搖晃,陳見心讓她用手抱住自己的頭。自己摸索著,像在水裡摸一種石頭那樣,小心翼翼地朝那座小山的方向走去。林小端的肚子就頂在他的頭上,為了使她舒服些,他儘量埋著頭。
他們越往前走水越深,已經漫到了陳見心的下眼皮。他心想,完了,今天把臉丟大了。現在怎麼辦呢?返回去是不可能了,那兒的水已經更深了。還是繼續往前搏一搏吧,水還沒有蓋過自己的頭。他會遊泳,有一些潛水的基本功。可以把整個頭淹在水中,像鴨子一樣的在水裡往前拱著走。剛才的考慮是糟糕的,目前的現實裡是幸運的,他們已經走過了水的最深處了。再繼續往前走,所處的位置越來越高了。再往前走,終於安全了,陳見心抱住了一塊大石頭。林小端越過他的頭,爬了上去,再抓住一棵小樹稍,爬到了那座小山下的高坡上。
陳見心還泡在水裡,他望著她,像看不夠似的一直在盯著看。她身上的衣裳已經濕透了,雪白的肌膚正若隱若現的顯現了出來。
林小端為了逃命也沒有管他,直接爬到了山頂。在坐下休息時,在張望那一刹那時,才猛然想到救她的這個人還沒有上來。
陳見心在水裡回味,因為他摸到了林小端的肌膚,是那樣的光滑柔嫩,麵容又是那麼的嬌豔,像一個才剛剛淋浴過的美人。他沉醉了,暴雨打在臉上已經算不了啥了。就眼前這個女人,魏老婆子兩次都請不動她。感謝蒼天,給他這個表現的機會!
當他爬上去時暴雨嘎然而止,來的猛走得也快。金色的陽光突然灑了下來,絲絲烏雲被瞬間火化。天空乾淨透明,碧空深遠。眼前的大地上是一片水的世界。他像個泥猴子一樣坐在她的旁邊,靜靜地望著周圍的一切。她深埋著頭,看著自己衣不遮體的狼狽樣,深羞的說不話來。他們還不能走,暴雨雖然停了,洪水卻還沒有退去。
世界的人都大同,無論怎麼樣都得感謝人家救命之恩!哪怕赤身露體,哪怕流血割肉。害羞隻是暫時的,生命可是一輩子的,何況還是兩個人的生命。
“謝謝你救了我們!”林小端說。
她的這個我們,是包括了她肚子裡的孩子,連著孩子,代替孩子一起感恩。
“要論感謝,”他說,“我差點把你救不上來,還得感謝那塊石頭,是它救了我們的命。”
“你叫啥名字?”林小端問。
“唉!”陳見心歎氣的說,“你還是不問的好,會讓你失望的。”
她不知道那個失望是什麼意思,指的又是什麼?
“我偏想知道。”她說,鼓起勇氣。
“好吧!”他說,“我就是陳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