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便是一陣衣袖簌簌的摩擦聲,柔軟絲履行走時的腳步聲,搖動竹筒時傳出的叮當聲。
明明隻該是片刻,聽在鐘羅琦耳中,卻仿佛已是一年。
終於“當”一下竹簽落地。
“看看你今日求得了什麼?”男子的聲音清越,正如玉石相撞,似乎還帶了點寵溺的笑意。
上一世,他對她說話時也常常如此。可笑她那時還以為這是什麼珍貴的心意。
接下來的片刻卻無人應聲,一片安靜。
難道祝宛凝的簽文不好?
終於她的聲音又傳來,卻是一聲冷笑——
“區區簽筒,也敢論我的姻緣?我倒是要看看,我的姻緣到底是你這死簽筒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
鐘羅琦簡直能想到她那臉上肆意的冷笑,張揚的,帶著幾分憤怒與狠意。
接下來便是“啪”一聲,整筒簽筒被用力砸在地麵上的聲音。
霎時間,整個大雄寶殿都安靜了。
也不知司華清許了殿中僧侶什麼賠禮,在祝宛凝繼續發作之前,隻聽到有人輕手輕腳將簽筒收了,又說“貴人息怒,這簽筒早已老舊,實該換了,未料今日衝撞了貴人。小僧這便請主持親將寺中開了光的玉如意送來,為貴人增添福運。”
鐘羅琦心中一哂。
她從小旁觀父親做生意,無論在掌櫃下人麵前多麼威嚴體麵,遇著不講理的主顧,也常常隻能帶著笑賠小心。
到了這種時候,莫說開門賺錢,隻能說少虧當賺。
她耳濡目染,雖然現下還做不到如此自然,也深知開門迎客的不易。
今日長生寺中僧侶,便也算遇上不講理的嬌客了。
偏他們勢大,隻能委曲求全,息事寧人。
祝宛凝一摔簽筒,滿殿香客受驚之下靜了片刻。此時僧侶們圍她身側,正講著些貴人福運盈門的場麵話。
倒是個離開的好時機。
鐘羅琦撩起小半冪籬,朝身後的春翠使了個眼色,便繞開紛亂中心,從正殿門離開了。
經過殿側木桌時,她特意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