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載酒行》全本免費閱讀
書架一共六層,前三層一半是航海方麵的書籍,一半是繪畫方麵的書籍。
風雨想起楊海生房間的書架,手一揮,書架上的書就嘩啦啦擁擠地掉到地上。她靠近將書架依著的牆看一遍,沒有找到暗格。
也是,楊去疾這麼一個病秧子,即便臥鯨莊確實將全部日常事務都交到他手中,也不會將莊內重要的消息或者信物交給他,畢竟並不安全。而楊去疾沒有要藏的東西,他自然就不需要暗格。
風雨彎腰,在地上撿了一本《更路薄》看了起來。
北冥瑤在床上摸索,床上隻有一個枕頭,枕頭下有一封信和一個翠綠玉鐲。
她將這些放在一邊,將被褥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地上,將床板整個敲打一遍,又提著燈籠跳上房梁,在高處邊走邊將床頂、櫃頂和房梁看了個仔細清楚。
等她從房梁回到地麵時,風雨已經將《更路簿》翻了一半,打起了哈欠。
北冥瑤看了風雨一眼,風雨在夢境發生之事讓她有些後悸,見風雨無誤,她才打開衣櫃,繼續搜證。
衣櫃裡掛著十幾件男式衣袍,風格全是尋常男袍的款式,不是江湖中人喜歡的有利於交手的束手束腳的衣袍。衣服之下擺著配飾,從腰帶、帶鉤到荷包、挎包。
樁樁件件都被擺放得整整齊齊,看起來也是一塵不染,但衣櫃裡已有了淡淡的沉悶氣味,
北冥瑤蹲下,拿起每種配飾觀察,特彆是荷包和挎包。
腰帶、蹀躞、帶鉤都沒有寶石珍珠點綴,簡樸大氣,帶鉤皆為同一款式:玉石,白色橙色各占一半,橙色部分似雲、似大鵬,整體呈鯨魚形狀,看完便覺得有股豪邁自由下一刻就要從中脫離蹦出。
符合江湖人挑選配飾的一貫傾好。
但和上麵的男袍絕非完美匹配。甚至如果大膽點,可以說,兩者不是一個風格。
最後拿起的荷包和挎包將這點體現得更加明顯。
荷包和挎包上的圖案歪歪扭扭、線頭毛躁不穩,一看就是不善於此的自家人手工縫製的。
將十幾個荷包挎包都從櫃子裡挪到燭火下細看,還能看出縫製手藝是隨著時間推移而有所提升的。
磨損相對厲害的荷包挎包上都隻縫了一兩個簡單的圖案,比如五瓣單色花朵和星星月亮;磨損少和嶄新未用過的則每一隻都縫了兩個以上的圖案,而且圖案也不再是基礎的刺繡圖案,比如完整的柳樹和翻湧激烈的海浪。
“楊去疾的配飾基本都是馥常遊親手操辦的,”安靜的屋內響起清脆柔軟的女聲,“新的荷包挎包多達四個,應該是馥常遊在和離前專門給楊去疾留下的。”
疑惑爬上北冥瑤的心頭,她低聲自言自語:“感情這麼好的兩人,會分床睡這麼久嗎?”
風雨正看到精彩處,隨口答她:“你怎麼知道她們分床睡很久了?”
“根據我們在昏禮上看到的,馥常遊和楊去疾關係一定很好,起碼最開始一定是十分心悅彼此,否則以楊海生對弟弟的維護,倆人根本不必強行忽視那些冷嘲熱諷的聲音,邀請了那麼多人參加昏禮。明知會聽到一些不好的聲音,還要邀請那麼多人,隻有一個理由——她們希望全天下都來親眼見證她們的姻親,”
“而且當日,楊去疾的輪椅是放在沒什麼人走的側門外,可見他是不想被人看到,是做好了有段時間不用輪椅的準備的,若非真心喜歡馥常遊,他根本不會選擇硬撐那麼長時間,要表現他的得體,隻需要在他拜堂的時候將輪椅抽走一下即刻。”
風雨仍然沉浸在書籍內,她急匆匆翻了一頁才道:“或許就是他不想被那麼多人看到他坐輪椅的窩囊樣。”她抓著書脊,抬眼,目光悠悠地向北冥瑤蕩去:“或許是他一直很自卑。不坐輪椅是為了他自己的麵子。”
北冥瑤根據自己的直覺想要反駁,但這份衝動還是被理智習慣性地及時勸阻:“有這個可能。”她的視線直直地落在屋外,嗓音稚氣,語氣卻老成:“是不是問下遠心就知道了。”
風雨讀到最後一頁。
在這一頁的印刷字體下有毛筆寫的小字批注:千淘萬漉雖辛苦,吹儘狂沙始到金。
娟秀的、無力的、不引人注意的。
北冥瑤折返至床前,將信封和玉佩收好,先風雨一步走出房門。
風雨行至門口,抬手一揮,心中撚訣,屋內一切複原如初。
她剛站上移動上下的竹筐,一陣猛烈的風就吹過,將她和北冥瑤打了個措手不及,她踉蹌了兩下,抓住了竹筐邊緣。
風停,竹筐也開始下降。
她忽然自嘲地笑了兩聲。
怎麼能不覺得好笑啊。曾經她將風玩弄於鼓掌中,自持自己是寰宇九州控風唯一者,想怎麼塑造它就怎麼揉捏它,如今卻輪到風將她玩弄於鼓掌中,並且她對此還特彆無能為力。
推開竹筐的門,站在踏實的地麵上,見楊遠心背手麵向院外,隻給她們留了個平寧的背影。
“遠心。”北冥瑤溫聲喊楊遠心,聲音還沒落在地上,楊遠心就完全轉身,帶笑朝她們走來。
等到能在黑夜中將楊遠心的容貌看清,楊遠心的笑容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找到了什麼嗎?”
“一封信和玉佩,不過暫時不能給你,”北冥瑤抬腳引著兩人往右側竹樓二層走,“遠心,我有個問題,比較冒昧,但還是得問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