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光看的直辛酸。拿出煙來給老王校長點上。說道:“老校長果然清貧。這華居實在住不得啊。”
老王校長嗬嗬一笑:“這是儒林外史裡麵範進中舉一章的台詞。怎麼著。你還有三進三間的空房借與我住麼。”
劉子光說:“房子我是沒有。不過打掃一下是必須的。”說著看了那幾個男學生一眼。覺得這些毛手毛腳的家夥實在難堪大任。便說道:“鄧渺凡。把班裡勤快利索的女學生喊幾個過來。”
如今鄧渺凡不但是老師們心中的神童。還是女生們的偶像。他一個電話打過去。女生們立馬趕來。自帶掃把抹布和乾糧。徹徹底底的幫老王校長打掃房屋。
“你們幾個丫頭。千萬不要把老校長的書弄亂了。該放在哪裡還放在哪裡。把蜘蛛網弄掉。灰塵掃一掃就行。”劉子光坐在破沙發上指手畫腳道。
老王校長也坐在沙發上。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笑的眼睛都彎了:“孩子們乖啊。回頭校長請你們吃飯。”
劉子光打趣道:“老校長。你給孩子們下掛麵吃麼。”
老王校長點了一支煙說:“哪能啊。我請大家下館子。”
屋裡充斥著歡笑。女學生們細心地打掃著每一個角落。一個女孩子從書桌角落裡翻出一個陳年老鏡框。拿著手絹擦拭著。劉子光眼睛一亮。過去把鏡框接過來端詳。照片是黑白的。看相中人的打扮和精神麵貌。似乎是六七十年代。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應該就是老王校長。旁邊站著的是他愛人。一個樸素的女工。中間椅子上是一位麵目慈祥的老太太。還有個眉眼和老王校長很相似的少年站在一側。神情有些拘謹。
“老校長。這是誰啊。和您長得挺像。”劉子光指著相片問道。
老王校長接過鏡框。叼著煙眯著眼看著相片中的人。歎了一口氣說:“那是我弟弟啊。”
“哦。沒聽說您還有個弟弟啊。”
“說來話長。我和這個弟弟並不是一母同胞。解放前我父親是地下黨員。在江北市主持工作的時候生下了我。後來被國民黨反動派逮捕。音訊全無。我是被老娘一個人拉扯大的。再次聽說父親的消息時。已經是建國初期了。父親做了副部長。並且重新組織了家庭。有了第二個孩子。”
“後來呢。你們還是重逢了。”劉子光問道。
“是的。動亂期間。父親被打成了反革命。鬥爭致死。弟弟遵照他的遺言。到江北市來投奔我這個當哥哥的。到底是骨肉親情啊。那時候生活很艱苦。弟弟沒有糧食計劃。又是長身體的時候。我母親為了省出口糧。得了浮腫病而死……再後來。撥亂反正。恢複高考。正好廠裡給我一個名額。我就把這個名額讓給了他……”
敘述這些往事的時候。老王校長並沒有使用任何帶有強烈感**彩的語言。但是從這些平淡的話語中。劉子光卻聽出無私的母愛和濃濃的兄弟情。老王校長一家人為這個弟弟付出了那麼多。當母親的從牙縫裡省出口糧給自己前夫的兒子吃。當哥哥的把改變命運的機會送給了弟弟。還有那位已經逝世的大嫂。看樸實無華的容顏。一定也是為賢惠的女性。
一家人相濡以沫的共同度過那段艱苦歲月。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能打動人心的呢。
“那。您弟弟考上大學之後呢。”劉子光孜孜不倦的問著。像一個深挖素材的記者。
“他考上了北大。畢業後公派出國留學。一去就是六年。後來進了某中資機構駐外代辦處。然後是中央某部委。工作一直很忙。”
“你們平時也聯係麼。”
“有書信聯係。”
看來有譜。劉子光拋出最後一個問題:“您弟弟是不是姓鄭。叫鄭傑夫啊。”
老王校長愣了。連煙都忘了抽:“小劉你怎麼知道。我隨母姓。弟弟隨父姓。就是叫鄭傑夫。”
劉子光心中感慨。嗚呼哀哉。老校長啊老校長。你弟弟都當了省委一把手了你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