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頭很平靜的問道:“哪去,”
“你的保外就醫辦下來了,縣委招待所先住下,等案子結了就能回家了,”警察說,
老程頭說:“不去,俺身子骨好著呢,犯人就該住牢監,啥時候法院判俺無罪,俺才出去,”
警察說:“你這老頭怎麼死腦筋,趕緊出去,”說著就去拉老程頭的胳膊,奈何老頭的馬步紮的固若金湯,警察使出吃奶的勁也拉不動,
縣拘留所的規模很小,鐵柵欄門一個連著一個,警察和老程頭這邊說話,全監舍的人都能聽見,一般人沒病都想托關係花錢裝病辦個保外就醫出去,沒想到老程頭居然辦好了都不願意去,這老頭當真是一條漢子啊,全拘留所的犯人們,彆管是打架鬥毆還是坑蒙拐騙或者其他作奸犯科進來的人們,全都敲擊著欄杆為老程頭叫好,
警察訕訕地走了,去給上麵回話,老程頭不願意走,他們也沒辦法,
……
開庭的日子很快到來,南泰縣法院大門口,人山人海,到處是打著橫幅的人群,這些人都是從全國各地趕來為老程頭聲援助威的,而且大多是網絡組織起來的,基本上混哪裡的都有,天涯的,貓撲的,西祠胡同的,超大的,鐵血的,還有龍空和號稱軍壇我最黃,黃壇我最軍的SCER遠征軍們,
大群的眼鏡矮胖宅男聚在法院門口,當警車出現的時候,一陣歡呼聲響起,囚車裡的老程頭不解,問押車的警察:“這些娃娃搞什麼活動呢,”警察說:“他們都是來給您老助威的,”
老程頭不禁感歎:“當年趙司令上刑場的時候,也就是這個排場了,就算斃了俺也值了,”
法院開庭審理此案,檢方公訴人和辯方律師到庭,法官穿著莊嚴的法袍進入現場,老程頭也被帶進了被告席,這次審判相當簡單,律師出具了橋本隆義的死亡報告和遺書,證明死者早已存了死誌,來野豬峪就是了斷餘生的,老程頭造成的刀傷並不致命,真正導致橋本隆義死亡的是癌症和最後一針興奮劑,
事實已經很清楚,檢方表示無異議,並撤訴,法官宣布,本案無需進入審理程序,程拴柱當庭無罪開釋,
旁聽席上一片掌聲響起,法警過來打開了老程頭的手銬,法官和檢察官都來和他握手,說:“老人家,你沒事了,可以回家了,”
老程頭在眾人的簇擁下出了法院大門,一片耀眼的閃光燈亮起,各路媒體把話筒伸到了老程頭麵前,遠處的聲援團們更是高聲呐喊:“老英雄,我們支持你,”然後雄壯激昂的《大刀進行曲》響起,現場數百人一起唱起來,氣氛達到了高潮,
老程頭走在兩堵人牆之中,激動地胡子直撅,不住的說:“好,好啊,咱中國有希望,”
一位縣政府的工作人員過來,引著老程頭上了汽車,在人群歡送下駛離法院,來到金帆大酒店,一進酒店,老程頭就覺得手足無措,這裡太豪華的,滿眼都是金色,地上擦得鋥亮都照見人影,空氣裡漂著淡淡的香味,那些個頭高挑的女娃子都穿著黑色的一步裙,露出白蘿卜一樣的長腿,見人就笑,比畫裡的人兒還好看呢,常年生活在大山裡的老程頭極其的不適應,隻覺得喉頭癢癢的,想吐痰又不敢吐,這裡實在是太乾淨了,
乘坐來到樓上客房,工作人員輕輕敲了敲門,房門立刻打開了,小野耕作的助理站在門口,很客氣的鞠躬致意,請老程頭進去,
這是金帆大酒店的高級商務客房,落地全景玻璃窗正對著市民廣場,小野社長身穿西裝坐在沙發上,看到老程頭進來,趕緊起身上前兩步,跪倒在地,大禮參拜,
老程頭不動如山,受了小野一拜才說:“你找我老漢有啥事,是不是想把橋本的屍首拉回去,”
小野嘰裡呱啦說了一陣,翻譯說:“老人家,小野先生請您看一段錄像,估計您就明白了,”
然後助理打開了筆記本電腦,接駁上客廳內的大屏幕液晶電視,出現在電視裡的橋本隆義的麵孔,看背景這段錄像應該是在日本拍的,老橋本麵容枯槁,穿著和服,麵對鏡頭平靜的說了很多話,翻譯在一旁輕聲給老程頭解釋著橋本說的話,
“這是橋本老先生最後的遺言,小野先生也是在他死後才發現的,橋本先生在視頻裡說,他已經是癌症晚期,即將不久於人世,但是他不想死在病床上,而是想死在戰場上,在七十年前的那場戰爭中,其實他是已經死了的,活著的隻是行屍走肉而已,橋本先生想去中國,想去他戰鬥過的地方,和戰友們長眠在一起,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像個武士一樣堂堂正正的戰死,他告訴小野先生,如果發生了什麼意外,一切都是自己的責任,和他人無關,”
老程頭聽完這番話,唯有長歎一聲,說:“願意埋在野豬峪也行,就讓他代替你爹給趙司令守靈吧,”
小野耕作立刻鞠躬:“阿裡卡多,”一擺手,助理拿過一張印著日文的文件,小野說:“養父遺囑,把全部私人財產留給您,一棟房子,一輛汽車,外加股票債券和人壽保險賠償金,請您簽收,”
老程頭聽了翻譯,奇道:“先前他又不認識俺,遺囑咋能寫俺的名字,”
小野解釋說:“養父大人遺囑上的原文是,所有財產留給殺死他的那個人,那麼,那個人就是程桑您了,請無論如何收下這筆錢,拜托了,”
老程頭感慨道:“橋本這是想贖罪哩,好,這錢俺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