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旗鋼鐵廠的工人工資本來就不高,中層乾部每月不到三千塊,一線工人兩千出頭,王召鋼這樣的後勤行政人員隻有千把塊錢了,在物價飛漲的今天,一千塊錢根本不足以養家糊口,本來工人們就對玄武集團深惡痛絕,現在又突然換發工資卡,立刻激起了大家的強烈反感,
一群工人圍在財務科門口吵吵嚷嚷,更多的人站在樓道裡打電話發信息,隨著消息的快速傳播,越來越多的工人還穿著工作服就從車間跑來了,吵吵嚷嚷著要領工資,
玄武集團入主紅旗廠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更換了財務負責人,又調來一個現金出納,隻是留用了原來的記賬稽核等人員,現在看到工人鬨事,玄武集團委派的會計立刻就溜了,隻留下原來廠子裡的會計苦口婆心的向工人們解釋,
人越聚越多,保衛科的王召鋼擠在最前麵,奮力拍打著財務科的防盜門,一張紅臉膛上全是憤怒:“發工資,發工資,我們要吃飯,我們要養家,”
後麵一群人受到感染,也跟著喊:“發工資,發工資,”聲音震得玻璃窗都嗡嗡響,
王召鋼真的很生氣,心說我怎麼這麼倒黴,做生意賠本,乾城管被開除,現在回廠上班又遇到重組,這他媽叫怎麼回事,心裡窩火,嗓門就大,他喊一聲,後麵工人跟著喊一聲,儼然成了工人領袖,
不大工夫,王總在一群中層乾部的簇擁下趕到了現場,說實話大家對這位王總的感情不深,這人以前是工業局的副局長,工業局撤銷之後就到紅旗廠來當一把手,沒在廠裡上過幾天班,大多數時間都在省城養病,在大家心目中就是個虛無縹緲的人物,
“大家靜一靜,”王總聲嘶力竭的喊道,但是沒人理會他,
有人拿來高音喇叭,王總站到了桌子上又大喊了幾聲,走廊裡的喧囂聲才漸漸停下,
“工資製度改革,是廠裡的既定方針,更換開戶行,重新給你們集體辦理工資卡,這都是需要時間的,難道你們連一兩天都不能等了,我看這是彆有用心的人想借機鬨事,”
王總聲色俱厲,工人們默不作聲,
“當然了,你們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向大家保證,最多三天,不,兩天,工資就能發下來了,好了,大家現在可以回去上班了,不要耽誤生產,”王總語氣變得和緩起來,大家仔細一想,確實是這個理兒,更換工資卡哪有那麼快的,
於是工人們漸漸散去,王召鋼也回到了保衛科,玄武集團從省城保安公司聘請了數十名年輕力壯的保安,已經取代了他們的位置,門崗、車庫、倉房、配電室等重要位置已經由他們接管,現在王召鋼和他的同事們隻能每天坐在辦公室裡甩撲克,
王召鋼雖然剛回廠子沒多久,但他十五年前就是紅旗廠的翻砂工,老婆也是本廠職工,再加上他進過勞教所、社會上又混跡多年,廠保衛科這些師傅都敬他三分,也喜歡聽他吹牛,
“玄武集團忒不是東西,我閨女馬上要過生日了,還等著錢給她買禮物呢,”王召鋼憤憤道,
另一個五十多歲的門衛說:“我說小王,你彆惦記禮物了,咱們這些人指不定連工作都沒了,人玄武集團找了一幫小年輕,那就是頂咱們位置的,”
王召鋼朝地上啐了一口,惡狠狠的說道:“誰讓我下崗,我就讓誰見血,”
正抖狠呢,彆在腰間皮套裡的手機響了,王召鋼看了看號碼,趕忙走出門去,客客氣氣說道:“鐘科長,最近還好吧,”
電話裡傳來王召鋼的老上司,區城管局鐘科長婚渾厚有力的聲音:“老王,晚上有空麼,出來喝一杯,”
“有有有,幾點鐘,哪兒見,”王召鋼眼睛一亮,忙不迭的說道,
“六點,老地方見,”
“得嘞,不見不散,”掛了電話,王召鋼神清氣爽,回到屋裡對幾個老夥計說:“那啥,我有事先走一會,”
“你忙你的,反正也沒啥事,”夥計們說道,
王召鋼騎著電動車來到廠門口,新來的門衛伸手攔住他:“下班時間沒到,你乾什麼去,”
“管的著麼你,”王召鋼蠻橫的推開他,自顧自的去了,小保安撓撓頭,被他的氣勢嚇到了,
一路來到以前城管們經常喝酒的五味砂鍋居,進到包間裡,就看到鐘科長和一個陌生男子坐在桌旁,王召鋼急忙掏煙,卻被鐘科長按住,
“抽我的”一支中華煙遞了過來,鐘科長說道:“老王,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路勇,你喊他路哥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