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副市長是個很有涵養的人。平時極少能見到他發脾氣。這次他是真生氣了。不過拍完桌子就後悔了。換了語氣說:“天明同誌。我是替你著急啊。省裡最近下發了文件。要淘汰落後產能。進一步關停並轉汙染嚴重的重工業。你們兩家首當其衝。時不我待啊。”
陸天明不動聲色:“謝謝孫市長。我明白。”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凡事都要往遠處看。玄武集團的動作是急躁了一些。可那都是為了企業好啊。紅旗廠的情況。組織還是掌握的。那些產能低下的高爐都是五八年落成的。不淘汰難道還要用到下個世紀去。長痛不如短痛。我看玄武集團這件事做的雷厲風行。值得表揚。”
孫副市長侃侃而談。陸天明隻是聽著。並不插嘴。
“你說你們有地皮。可是賣地不是解決問題的最終辦法。賣了地廠子怎麼辦。工人怎麼辦。你看我們江北市哪裡還有空地能安排你們兩家企業。隻有南泰縣工業園區是最合適的。所以說。離了玄武集團還真不行。天明同誌。要認清形勢啊。”
看陸天明還不表態。孫副市長又說:“我這個人有時候比較衝動。你不要往心裡去。你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晨光廠離不開你。工人離不開你。所以你更要帶好頭。當好家。實現共贏多贏的局麵。天明同誌。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陸天明點頭:“孫副市長。您的話我會認真考慮的。但是晨光廠不是一言堂。國企也不是民企。任何牽扯到工廠前途的重大問題。都要交職工大會表決通過才行。我不能替工人們做主。”
孫副市長說:“好的。我等你的好消息。”
約談結束。陸天明走了。孫副市長拿起了電話:“李主任。我是小孫。對。剛才談過了。效果不是很明顯。我會繼續跟進的。好的。您忙吧。再見。”
然後又給陳汝寧打電話:“陳總。我是小孫啊。你好你好。上次的事情還沒謝你呢。對了。我受組織委托。剛才和晨光廠的陸天明談話了。他對重組還是有些看法的。不過我會繼續說服教育。哦。這個周末高爾夫俱樂部啊。我一定去。好的好的。再見。”
放下電話。孫副市長點燃一支煙。陷入無儘遐思當中。依稀間自己頭上的副字去掉了。成為常委一員。緊跟在秦書記身後到處視察工作……
玄武江北總部。陳汝寧也放下了電話。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陸天明唱了一出空城計。差點把自己給嚇住。但是陸天明明顯小瞧了對手。小瞧了玄武集團的實力。陳汝寧的關係網早就籠罩到了全國。早年做鋼材生意的時候認識了一個駐廠軍代表。現在這人已經轉業到了北方工業擔任高層領導。陳汝寧一個電話打過去。就摸到了晨光廠的底子。軍方訂購了一些特種車輛用於援外確有其事。但什麼重回軍工係統。什麼和北方工業重組。完全子虛烏有。空穴來風。
“我正在城樓觀山景。 耳聽得城外亂紛紛。 旌旗招展空泛影。 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想到得意處。陳汝寧一邊拍著自己的大腿打著節拍。一邊哼唱起《空城計》的京劇選段來。
陳玄武推門進來。看到老爸如此開心。便腆著臉說:“爸。我在香港訂了輛瑪莎拉蒂。付款的時候他們說的信用卡被取消了。這是咋回事。”
陳汝寧訓斥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敗家。攤上你這麼個兒子真是倒黴。你看看人家小穆。年紀輕輕就挑這麼重的擔子。我也不要你有多大出息。你少給我惹點麻煩。少敗點家就行。”
陳玄武聳聳肩膀:“一天到晚就知道小穆小穆。他再能乾也不過是咱家的一條狗。不能替你傳宗接代。”
“你。”陳汝寧一拍茶幾。茶杯都跳了起來。
陳玄武嚇了一跳。囁嚅道:“就知道那我。布加迪威龍又不是我要買的。你非要讓我買。跟你真是沒法溝通。”說著悄悄溜了。
陳汝寧氣的沒話說。隨手打開電腦。看著倫敦現貨白銀的行情。心中翻騰。如同刀絞一般。思忖片刻。他再度拿起了電話。撥通了省城的號碼。
……
第二天。江東省國資委會同有關部門召開會議。傳達省政府重要領導關於淘汰落後產能。進一步加快產業調整的講話精神。號召全省企業積極行動起來。關停並轉。騰籠換鳥。玄武集團一位副總裁出席了會議並且做出承諾。綠色工業。從我做起。玄武集團下轄的兩家鋼企從即日起減產減排。其中汙染嚴重。產能落後的江北紅旗鋼鐵。則要全麵關停。整體搬遷到南泰工業園。為振興貧困地區的經濟做出應有的貢獻。省有關領導對玄武集團的顧大局、識大體的犧牲精神給與了高度肯定。並且勉勵與會的企業家們向玄武集團學習。爭當節能減排的領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