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律師看完就不說話了。慢吞吞的取下眼鏡擦拭著。阮雄注意到。黃律師額頭到鼻翼有一條不太明顯的傷疤。
“雄哥。我幫不了你。這個人很難對付。和他講法律是沒用的。”
阮雄一驚。這話聽起來很熟啊:“怎麼講。”
“我懷疑。僅僅是懷疑。阿豪是他殺的。賭船是他弄沉的。我臉上的傷疤。也是他打的。”黃律師的聲音有些低沉。顯然想到了一些難以回首的往事。
“乾。有什麼了不起。我一樣做了他。為駒爺報仇。”阮雄猛地一拍桌子。發出豪言壯語。
“當然。投訴也是要做的。搞不了他。可以搞那個警察。”黃律師重新戴上了眼鏡。恢複了冷峻的氣勢。
……
金旭東覺得一切都失控了。本來隻是來香港例行公事。順便賺點外快。竟然落到了被人追殺的地步。他乾這一行已經快十年了。從沒有遇到過麻煩。因為他善於和高層人士拉關係。即使有些小問題。上麵一句話就能擺平。
汽車沿彌敦道一路向北。香港的道路遠沒有上海那麼寬闊。但是並不十分擁堵。因為每輛車都嚴格按照規章行駛。司機是阮雄派來的小弟。一個穿紫色西裝的古惑仔。雖然氣勢很足。但一雙瘦弱的臂膀讓金旭東毫無安全感。
金旭東扭頭看了看身邊的荒木君。這個日本人讓他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雖然這家夥精通漢語。禮貌十足。出手闊綽從不討價還價。不過敏感的金旭東還是覺得有一絲不妥。具體哪裡不對勁卻說不上來。
古川會社是日本官方的情報搜集機關。這一點金旭東很清楚。日本人行事向來謹慎穩妥。斷不會在回歸後的香港搞事情的。金旭東不斷安慰著自己。
司機不斷看著後視鏡。猛踩油門加速。金旭東慌忙回頭張望。卻什麼也看不到。
“有人跟蹤。”司機說。
荒木直人淡淡的笑了。一切都在按照預想的在發展。他現在是情報搜集人員。不是行動人員。日本政府在香港也沒有可以執行暗殺任務的武裝特工。所以一切都要依靠自己。中國人向來擅長窩裡鬥。讓他們自相殘殺是最好的辦法。
本來梁驍已經快追上前麵那輛藍色保姆車。可是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拿出來一看竟然是上司苗長官打來的電話。他急忙戴上藍牙耳機。按了接聽鍵。
“梁驍。你搞什麼。擅自行動不說。現在兩個人躺在醫院。夜總會裡當眾開槍。被人家投訴到上麵去了。現在投訴科的張SIR在等著我的報告。你讓我怎麼交代。馬上回來。”
耳機裡傳來苗長官的咆哮。梁驍下意識的踩了踩刹車。車速慢了下來。但是看到前麵的車在加速逃離。他猛然扯下耳機。一踩油門又跟了上去。
藍色保姆車在界限街處左拐進入了長沙灣道。又在南昌街左轉彎進入荔枝角道。後麵的白色豐田車越跟越緊。司機罵了一聲加速前行。忽然一輛重型公路賽摩托車從後麵跟了上來。摩托手朝車裡看了一眼猛轟油門。如同離弦利箭般超車走了。
金旭東又覺得脖子上在出汗。嘴唇有些發乾。看看荒木直人。依然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這個日本鬼子。倒是有幾分膽色。
剛想說兩句話。忽然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從岔路上衝出來。徑直撞在保姆車的左側。車門被撞癟。側氣囊砰地一聲打開。金旭東隻覺得臉上一熱。用手指一抹。一片血紅。
緊跟著槍聲就響了起來。金旭東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荒木直人按了下去。車窗嘩啦一聲碎了。就聽到子彈從頭上呼嘯而過的聲音。
一直緊跟在後麵的白色豐田急刹車停下。梁驍抓起對講機呼叫總台:“總台。荔枝角道和北河街交叉口處發生槍戰。請求支援。”
話音未落。一串子彈打來。車窗上出現一排彈洞。幸虧梁驍位置比較低。要不然腦袋就開花了。
後座上。劉子光早就打開了車門。一腳先將驚慌失措的上官謹踹了出去。上官處長在地上狼狽的打了幾個滾後。躲到了路邊一輛卡車後麵。劉子光雙手持槍從車裡躍出。朝馬路中央那個帶著摩托頭盔抱著衝鋒槍橫掃的家夥連開數槍。第一發子彈正中他的頭盔上。.45口徑子彈強大的衝擊力將有機玻璃麵罩打得粉碎。槍手的眼睛被飛濺的碎片紮瞎。發出一聲慘嚎。緊跟著第二發第三發子彈就消除了他的痛苦。
趁著對方火力減弱的空當。梁驍也拔出手槍從車裡爬了出來。還沒抬頭就聽到身後一陣暴雨敲打鐵皮的聲音。他斷定起碼有兩支自動步槍在掃射自己的座駕。倉皇竄到路邊垃圾桶旁蹲在。回頭一看。自己的汽車已經千瘡百孔了。
劉子光朝前麵的保姆車看去。兩邊車門大開。金旭東和荒木直人已經不見了。他剛要衝過去查看。忽然一陣摩托轟鳴聲從背後傳來。他下意識的縱身一躍。剛才落腳的地方已經被子彈打成了馬蜂窩。
暗夜的街頭。槍聲響成一片。膛口焰的火光甚至壓過了路燈的光芒。到處都是尖叫聲和嘈雜的腳步聲。劉子光撲到梁驍身邊。說:“九點鐘方向有兩支長槍。六點鐘方向也有兩把槍。你掩護我。我要去救金旭東。”
劉子光將一把手槍塞在梁驍手裡。念道:“一。二。三。”猛然向外衝去。梁驍把手槍高高舉起。也不管能不能打到。朝左右兩個方向連續扣動扳機。手槍套路不斷往複著。滾燙的子彈殼從拋殼口彈出。這一幕在梁驍眼裡漸漸成了慢動作。他歇斯底裡的大聲吼叫著:“啊~~~~~~~~~~~”
手槍的容彈量畢竟有限。很快兩把手槍就空倉掛機了。暴風驟雨般的子彈報複般的飛來。磚石碎屑亂飛。鋼質的垃圾桶也被打出了一個個透明窟窿。梁驍趴在地上頭也不敢抬。暗想今天恐怕是要掛了。
轉瞬間劉子光已經衝到了金旭東和荒木直人藏身的地方。兩輛卡車之間。金旭東篩糠般抖著。荒木直人依然鎮定如常。但緊緊按在腰部的手指縫裡卻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