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之行結束了,大家搭機回江北,去機場的路上,向來沉默寡言的老溫不停地嘮叨著女兒的事情,大家聽的也是津津有味,有人還打趣說要幫老溫介紹個女婿,老溫驕傲的回絕說,能配得上自家女兒的男孩子,他還沒見過,
陸天明也跟著談笑風生,身為工廠的帶頭人,他不能把失望的情緒表現在臉上,還要裝的興高采烈,對他這種軍人出身的直爽漢子來說,簡直是一種折磨,
忽然出租車在路口停了下來,眾人沒當一回事,可是過了許久還沒有開動,隻見後麵已經堵了一條長龍,眼前的路空曠無比,卻依然是紅燈閃亮,陸天明急了,問道:“司機師傅,我們要趕飛機,能不能繞路走啊,”
司機是地道北京人,拿起大罐頭瓶改的茶杯喝了一口,慢條斯理的說道:“地方上來的吧,不知道首都的規矩吧,這是有外國領導人來訪,實行的交通管製,繞也繞不過去的,”
半小時後,國賓車隊呼嘯而過,白色的警衛摩托雁翅排開,威武非常,一水的黑色奧迪打著雙閃足足過了好幾分鐘才走完,
管製解除,社會車輛重新放行,陸天明看看手表,還好,來得及,
……
回到廠裡,陸天明又開始著手收購紅旗廠的事情,可是卻收到一個讓他無比震驚而沮喪的消息,收購計劃被無限期擱置,
匆忙找到孫副市長,這個項目是他一手促成的,理應最關心才對,可是連續找了幾次,孫副市長不是開會就是出差,陸天明心裡明白,這是在躲自己呢,於是他毅然找到了胡市長,請求市政府出麵協調此事,
胡躍進倒是沒躲,在辦公室接待了陸天明,首先對晨光廠的成績表示了肯定,然後闡明了支持的態度,最後才委婉的告訴陸天明,這事兒歸有關部門管,市政府愛莫能助,
陸天明又驅車前往省城,托關係走門子,花錢送禮請客,終於從某位消息靈通人士那裡得知,收購紅旗鋼鐵廠的項目,本來進行的很順利,就是因為高層領導派秘書傳了一句話,一切就都陷入停頓了,
該領導意味深長的說:“紅鋼項目,要慎之又慎啊,”
陸天明全明白了,領導說話,向來是滴水不漏的,聽話聽音,下麵的乾部自然會認真領會貫徹領導話語後麵的意思,紅旗鋼鐵廠雖然隻是一家頻臨破產的老國企,平時無人問津,但在省裡的政治鬥爭中卻成為棋局上的一枚棋子,因為紅鋼人的抗爭,衛淑敏的死,還有由此引發的陳汝寧被殺案,都讓某領導在博弈中頻頻失手,落於下風,
領導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徹底決定了紅鋼人的命運,陸天明的腳步很沉重,他真的累了,真的疲了,以往不管遇到多大困難,他總是認為能挺過去,能殺出一條血路,但今天,他真的認輸了,
要想讓位高權重的領導放過紅鋼,無異於與虎謀皮,重點不在於此,而在於領導的權威和意誌,解決之道唯有一個,那就是該領導下台,但封疆大吏的變更,關係到更高層的決策和博弈,早就超出陸天明一個轉業軍官的能力範圍了,
是夜,陸天明來到紅旗鋼鐵廠,在衛淑敏化作的鋼鐵山脈下坐了很久很久,
……
省城,江東省高級人民法院,刑事庭內,身披法袍的法官正在準備進行最後的判決,
旁聽席上坐著黑壓壓一群人,大部分是偽劣藥品的受害者及其家屬,方霏和袁霖坐在角落裡,惴惴不安的看著被告席上的親人,
被告席上,袁小軍戴著手銬腳鐐,穿著橘黃色的看守所馬甲,頭皮上是一層剛長出來沒多久的毛岔,他神色黯然的低著頭,再也沒有當初叱吒省城的風光,
“根據被告人袁小軍的犯罪事實、性質、情節及社會危害程度,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八十九條,第三百九十條第一款,第一百四十一條第一款,第六十九條之規定,決定維持原判:被告人袁小軍犯行賄罪,生產、銷售假藥罪,數罪並罰,判處有期徒刑十二年,”
這已經是終審,聽到判決,旁聽席上傳來一陣喧鬨,似乎有人在抗議判決太輕,袁小軍的頭埋得更低了,
判決結束,袁小軍被法警押了出去,開始正式服刑,他拖著腳鐐走向囚車,忽然回頭看了一眼,女兒和外甥女站在遠處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卻沒有老婆的影子,
袁家真的完了……袁小軍心底哀歎了一聲,在法警的攙扶下爬上了囚車,
目送警車離去,姐妹倆悄悄離開法院,曆經這麼久的訴訟、上訴、該流的眼淚都流過了,一顆心早已麻木,短時間內經曆了家破人亡的慘劇後,姐妹倆都長大了,
現在方霏又回到醫科大,但不是來繼續學業,而是參加一個援外培訓班,援助西薩達摩亞的任務主要由江東省醫療衛生係統承擔,省衛生廳從各單位抽調精兵強將組成,而曾經參加過援非醫療隊的人員,比如穀秀英,比如汪國忠等,都擔任培訓班的兼職教員,負責給新人們講述西非的氣候、風俗習慣、人文地理等注意事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