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軍區總院,一輛鋥亮的黑色奧迪A8駛入了大門,門口的衛兵目不斜視,瀟灑利落的敬禮致意,
車到高乾病房主樓前停下,坐在副駕駛位子上的秘書迅速下車拉開了後門,老將軍下了車,將軍帽戴在頭上,怒氣衝衝向主樓大門走去,秘書夾著褐色的皮質公文包快步跟在後麵,一言不發,
醫院領導帶著一幫醫生正從樓上下來,看見老將軍慌忙迎了過來,敬禮說:“羅副司令,您怎麼來了,”
羅副司令憤怒的一擺手:“我的老戰友就要走了,我難道不能來麼,我想問問你們,你們說的保守療法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要把人保守到墳墓裡去麼,”
一個戴金絲眼鏡的中年醫生說:“羅副司令,不是我們沒儘力,實在是……病人體質太差了,各個臟器都衰竭了,現在全靠藥物和呼吸機維持生命,我們確實無能為力了,”
老將軍還要發火,樓上衝下來一個女人,哭著說:“羅叔叔您來了,我爸爸想見您,”
羅副司令狠狠的說:“回頭找你們算賬,”說完便帶著秘書跟著那女人上樓去了,
高級特護無菌病房內,一個枯瘦的老人躺在病床上,脈搏、心跳、血壓、血氧等指標都在監控儀上顯示出來,他渾身都插滿了管子和電線,臉上還帶著氧氣麵罩,床邊坐著兩個人,都穿著全套的隔離衣,
羅副司令換上了無菌隔離衣,進到了病房裡麵,發現軍區政治部的另外兩位領導也在現場,大家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沒有握手,
躺在床上的人看見羅副司令來了,虛弱的抬起一隻手,指了指椅子,羅副司令趕緊坐下,握住枯瘦老人的手說:“老政委,我來了,我來看你了,咱們西北軍區調過來的,就剩下你和我兩個老家夥了,你莫動,有啥話隻管說,”
老人艱難的拿掉了氧氣麵罩,喘著氣說:“我日子不多了,今天找你們來,是有一件事要說,這件事……這件事我憋了三十年了,”
現場三個肩膀上帶將星的人都狐疑的對視了一眼,預感到這件事似乎很嚴重,
老人繼續說:“小羅,你還記得三十年前的瓦汗塞欽事件麼,”
羅副司令有些動容,點了點頭說:“記得,”
老人咳嗽了兩聲,說:“我累了,你把事情敘述一遍,”
羅副司令說:“三十年前,總參組織了一次境外行動,保密級彆為絕密,至今還未解禁,我隻能大致說一下,二部的人和西北軍區的人組成一支彆動隊深入境外執行任務,由於指揮失誤,任務失敗了,全軍覆滅,彆動隊長被俘,後來輾轉歸來,卻被軍事法庭判處槍決,在軍委首長的過問下才改為開除軍籍,退回地方,”
另外兩位首長交換了一下眼神,點了點頭,似乎明白了一些,
“本來這次行動有我,但我的普什圖語不過關,臨時調換為軍區情報部的翻譯,那個人,是我大哥,”羅副軍長又補充了一句,
床上的老人喘了一陣粗氣說:“小羅,我今天把你叫來,就是想告訴你,其實……任務失敗的責任在我,不在老郭……你哥哥,是我害死的,”
羅副軍長眼睛頓時瞪大了,握住老人的手不由之主的捏緊了,問道:“什麼,怎麼回事,”
“是我把情報搞錯了,弄錯了一個地名,結果讓彆動隊鑽到了敵人重兵駐紮的要塞裡,我……全是我的錯啊,”說著,老人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來,
“為什麼當時你沒有報告,”羅副司令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我……那時候正要提副營,怕影響了前途,就把這件事遮蓋過去了,我也不想這樣啊,三十年來,無時無刻我不在煎熬中度過,三十七條人命啊,我對不起他們啊,我更對不起老郭,是我害了他,讓他蒙受了不白之冤啊,”老人枯澀的眼中,滾出了一串渾濁的淚水,
“算了,人都死了,老徐你好好休息吧,”羅副司令冷漠的站了起來,
“不對,老郭沒有死,你看,”老人指著床頭櫃的抽屜說,
羅副司令拉開抽屜,裡麵是一個小皮包,裡麵厚厚一疊彙款單,都是被退回來的,
“老郭沒死,也沒失蹤,是我把他的信息隱瞞了,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給他彙款嗎,想彌補一下,他……他一分錢都沒有收過,”
厚厚一摞彙款單,上麵的地址是江北市國營晨光機械廠郭援朝收,這些陳年單據拿在手裡,竟然是如此的滾燙,如此的沉重,
“我對不起老郭,對不起他三十七個兄弟,我的軍裝呢……”
護士拿過了老將軍的軍裝,肩膀上金星閃爍,老人深情的撫摸著肩章和領花,說:“這金星,本應該是屬於老郭的啊,”
忽然一抬頭,眼神竟然出奇的亮,“小羅,你去幫我找到老郭,我想和他好好敘敘舊,喝喝酒,把這三十年欠他的,都還給他……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醫護人員趕緊圍上來搶救,但是老人虛弱的身子甚至已經經不起某些必要的醫療手段,十五分鐘的急救之後,終於宣告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