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步必須要讓娘親看到才行,想不出什麼比較合理的辦法,他隻能將其偽裝成“事故”。
莊行當著娘親的麵,把撿來的石膏往嘴裡放。
小孩子嘛,看到啥都想往嘴裡塞。
他嘎巴嘎巴咬了兩口,娘親看見了頓時跑來製止他,要把他手裡的石膏丟掉。
莊行不肯丟,娘親把他抱起來,用力地在他的手心裡搶,於是在一番爭搶之中,啪嗒一聲,石膏落入一旁的鍋中,濺起白色的水花。
“你這孩子。”娘親數落了莊行一番,不知如何是好,還是隻能把他放下,把那石膏撈起來。
農民是不會浪費糧食的,石膏又不是什麼毒物,娘親自然是舍不得把這一鍋豆漿倒掉。
當然,這一點石膏點不出豆腐,正確的做法,是要把石膏打成粉做成石膏水,等豆漿稍微放冷一會兒後,再分幾次往裡倒水,攪和均勻。
但莊行的目的,隻是讓娘親看到石膏掉入鍋中而已。
等娘親把豆漿撈出來端到桌上了,莊行才悄悄從竹筒裡把事先準備好的石膏水加進去。
今天的米還沒煮,那鍋豆漿還要放上好一會兒。
等到父親回到了家,鍋裡煮好了米,那靜置的豆漿,已經隱隱出現了一些不成塊的豆腐雛形。
“這...”
用餐時,娘親和父親都猶豫地看向那碗“豆子湯”。
“小禾,這是個啥啊?”
“我也不知道。”娘親捂著臉,歎了一口氣,“要不,還是倒掉吧。”
“彆啊,太浪費了。”父親搖搖頭。
他夾了一筷子,躊躇一下,還是送進了嘴裡。
“怎麼樣?”
“好像,還蠻好吃的。”父親說,“就是豆子的味道。”
最終,這碗“豆子湯”還是進了他們的肚子,莊行也吃了一點點,豆腐非常適合小孩子吃,又軟又容易消化。
有了第一次之後,就有了第二次。
莊行各種從旁作亂,終於,在一個半月後,娘親獨立做成了一次豆腐。
她把豆腐壓實在碗裡,這已經和莊行記憶裡的豆腐沒有差彆了。
做豆腐的時候,還能順手舀兩碗豆漿喝,稍微加一點點糖,味道就很好了。
再之後,娘親又把豆腐帶到了村裡的小集市上去。
做豆腐的訣竅,娘親和父親小心翼翼地隱藏著,想要吃隻能來找她。
如此到了夏天,娘親不需要到外麵去,就有人到門前來找她買豆腐。
和父親商量一番後,娘親從夏天開始便不再織布,而是從其他人家裡買來黃豆,自己做豆腐售賣。
娘親的生活變得輕鬆了許多,她再不需要頂著大太陽,在院子裡乾活了。
至於家裡的田,父親還是照常耕種,不過家中有了餘錢,就可以請人來幫忙。
因為做出了豆腐,娘親和父親都輕鬆了許多,那種一顆雞蛋要分成兩顆吃的日子一去不複返,秋天收獲交完秋稅的時候,算算賬,家中居然多了兩貫的餘錢,一貫錢是一千文,一塊豆腐不過賣兩三文,也是積少成多,聚沙成塔了。
“莊兒真是咱們家的小福星。”娘親抱著莊行喜滋滋地親了一口。
此時他們購置了新衣,冬天快到了,一家三口都換上了嶄新的冬衣。
桌上有一條燉好的新鮮河魚,魚湯表麵流動著光滑的魚油,雪白的豆腐宛如白玉。
家中又添置了一口鍋和灶台,就是為了多做些豆腐來售賣,每天做出來的豆腐都能賣個精光。
莊行躺在娘親的懷裡,嘻嘻地笑了兩聲,這一天,他滿了兩歲。
...
然後,三年後,他滿五歲的這一年。
三月初八,他來到村外,給田裡乾活的父親送飯。
中午過後,他一直在田野邊和父親待到了傍晚。
他手中拿著一根父親削出來的木劍,在田裡對著那些雜草揮舞。
如果有習武之人在此,就會發現,他的舉手投足之間,似乎有某種氣韻在內。
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眼前浮現出五年前的驚鴻一劍,他的身體隨之動了起來,他模仿著那一劍,揮砍出去。
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他眼前的幾根雜草,從根係被斬斷了,切麵非常光滑。
雖然他沒有學習過什麼功法,也不懂得什麼內功,但隻是照著槐安小姐的動作斬出去,他就能感覺到體內有一股遊龍般的氣息被調動起來。
那氣息是他三歲那年才變得逐漸清晰起來,然而,他對此捉摸不定,完全搞不懂要如何控製它,又該如何鍛煉它,似乎這氣息隻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變得強壯一些。
他有些高興,又有點煩惱,高興的是,他似乎可以算得上一根“鐵杵”,可煩惱著不知該怎麼把自己這根鐵杵拿去磨上一磨。
或許,是時候想辦法和老獵人搭上關係了,村子裡就屬老獵人懂的最多。
他坐了下來,看著遠處巨大的紅日下落,整個世界都被燒成了紅色。
紅霞倒映在溪麵之上,恍然間,他感覺到胸口的護身符又震動了一下。
這是時隔三年後的第二次,他呆呆地愣住了。
還是同一個地方,不會有錯的,他的記憶力向來很好。
在那河麵上,在上一次出現蓮花的地方,出現了蓮花凋零後的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