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蔚藍色的眼睛流動起來。
“好朋友會讓人心情舒暢,對吧?”
“是的!”海德拉開開心心掰起手指,肉眼可見她比剛出門時放鬆了不少,“我跟你說哦,托尼他其實超有保護欲......”
海德拉有個不算毛病的小習慣。
她有些話嘮,喜歡自說自話,一旦打開話匣子就會忘記周遭的一切,沒人強硬打斷,就絕對意識不到什麼叫做適可而止。
但走向電影院的整段路上,史蒂夫·羅傑斯都沒有一絲不耐煩,專心地聽海德拉滔滔不絕說關於特工和發明家的事情,時不時還會回應幾句。
他依舊沒有問為什麼過於早的時間,還穿著睡衣的特工和發明家會出現在海德拉屋裡。
圍觀約會的阿諾在海德拉的腦袋裡感歎:“真是個貼心的男人。”
被阿諾邀請來一起圍觀的埃德溫點點頭,“羅傑斯先生很紳士,不會問會讓女士尷尬的問題,哪怕隻是微小的可能。”
海德拉並沒有留意到阿諾和埃德溫的對話。
她都意識不到腦海裡還有兩個觀眾。
此時她看著身旁男人彎起的眼睛,恍恍惚惚,幾乎要醉在那漂亮的藍色海洋裡。
“困了嗎?”史蒂夫·羅傑斯注意到海德拉的恍神,“我看到你發給我的行程了——淩晨三點,以後注意不要那麼晚睡了,對身體不好。那裡有個咖啡館,你要不要先在那裡休息一下?電影幾點看都可以。”
“不!”海德拉想都不想拒絕。“修仙使我精力充沛!”
“如果你堅持的話。”史蒂夫·羅傑斯點點頭,沒有強硬要求年輕姑娘去休息,隻是補充。
“如果需要休息,一定要告訴我。”
——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海德拉想,她通宵精心設計的完美約會計劃,絕不能因為一點點睡眠問題出現瑕疵。
他們看的電影是海德拉聯合阿諾、埃德溫,在眾多電影中精挑細選出來的:既有愛情,也很文藝,法國人的浪漫,平靜的訴說,人性的鋪設,反戰的中心,每一條都符合史蒂夫·羅傑斯的口味。
——《漫長的婚約》。
跛腳的法國女孩瑪蒂爾達和青梅竹馬的馬涅克定下婚約。但是,隨著一戰的爆發,馬涅克應征入伍,在持久而殘酷的戰爭下,兩個人的婚約也變得遙遙無期。
直到有一天瑪蒂爾達收到噩耗:五名法國士兵因自殘罪名被本**事委員會判處死刑,扔到敵方的“黃昏賓果”戰壕前等死,其中最年輕的一個就是馬涅克。
即使陣亡戰士名單上明明白白列出了未婚夫的名字,即使親眼目睹了他的墓碑,瑪蒂爾達仍然不願相信那個男孩已經死了。跛腳的女孩開始艱難地尋找真相,她找私家偵探調查,托人查看軍方的相關文件,鍥而不舍察訪“黃昏賓果”戰壕的幸存者,不惜耗儘父母留下的遺產,踏上痛苦而漫長的尋找之路。
整部電影節奏緩慢,娓娓道來,法國式的黑色幽默暗合戰爭荒誕性的主旨:安靜平和的鄉村生活與血腥殘酷的戰場交錯,瑪蒂爾達近乎神性的愛情光輝和人性的陰暗殘酷剪接,善良和殘暴並存。
海德拉挑的沒錯。
史蒂夫·羅傑斯確實很喜歡這部文藝電影。
他十分專注,注視著熒幕裡瑪蒂爾達筆直地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看著失憶的丈夫,看著溫暖的微風和花園的陽光,滿足又惆悵地輕輕喟歎。
然後他的肩頭一重。
一轉頭,他便看到斜靠在他肩上的金發姑娘。
她眼睛緊閉,沉沉入睡,靜謐地,輕緩地。
呼吸均勻如潮水,身體像個火熱的小暖爐,毫無防備靠著他。
大概是因為影廳的暖氣太充足,金發姑娘的白色外套被她嫌熱扯下,鬆鬆卡在手臂上,露出健康緊實的肩頸線條,和一看就是精心挑選、美麗合身的裙子。
他有些出神,這一瞬間,沉靜的金發姑娘徹底和那帶給他無儘憤怒和痛苦的組織割裂開,輕盈地化作完全獨立、充滿存在感的個體,甚至有一瞬間,他扯斷了“海德拉”所代表的所有血色意義,把這個名字和麵前這個生機勃勃的姑娘真正聯係到一起。
或許他真應該從七十年前走出來了,過去之人慢慢想。
史蒂夫·羅傑斯沒有叫醒酣眠的姑娘。
他一動不動安安靜靜地繼續看電影。在電影結束、工作人員進入清場的時候麵含歉意,無聲無息地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並用另一隻自由的手遞出去兩人份的下一場電影票錢。
他動作足夠輕,海德拉絲毫沒有察覺。
她雖然不需要睡眠,但她的這副軀殼卻設定有睡眠模式。不睡覺海德拉不會死,但生物電流的改變會讓她產生類似困乏的感覺,並降低她的思維活性,令她進入休眠狀態。
節奏緩慢的文藝電影對海德拉來說就像是聽又臭又長的法律條款錄音,開場沒幾分鐘,她的眼睛就開始睜開又閉上,頭抬起又跌下,最後身子一歪,睡得死死。
海德拉神經平台裡,眼睜睜看著海德拉睡得像頭死豬的阿諾:“......”
而埃德溫老神神在在,看著調整坐姿往下小心挪移,以一種不太舒服的姿勢遷就海德拉的睡夢的史蒂夫·羅傑斯,用自己金色的數據流擺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臉。
:)
作者有話要說: 海德拉腦袋裡的兩個智能嗑著瓜子,一邊圍觀約會,一邊時不時點評兩句。
阿諾:“Boss活該找不到對象。”
埃德溫:“我倒覺得小小姐性格本真,很可愛。”
阿諾:“羅傑斯先生真是個好男人啊。”
埃德溫表情:)
寫得滿臉姨母笑。
法國電影《漫長的婚姻》,出自《天使愛美麗》的導演,女主角也是同一個人,有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