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1 / 2)

嚴格意義上講,海德拉的確不算大。

即使她伴隨宇宙而生,目睹時間的開始,注視空間的蔓延,聆聽每一個生命最初最有力的啼哭,觸摸每一次死亡最後最微弱的呼吸;即使她擁有無數個漫長而不變的永恒,看穿時間與空間、新生與死亡、開始和終點——

她睜眼的時間相較於混沌一片的歲月,卻不過是短短幾次呼吸。

她擁有思維的時間更是其中的某片浮光掠影,一閃即逝。

她的監護人曾歎息著說,相較於海德拉這個種族,她隻不過是一隻剛脫離幼生期,磕磕絆絆試探著邁步,不知走向何方的小家夥。

“你還有足夠的時間,彆總那麼急迫。”

監護人不止一次告訴過她,而她也不介意做個他眼中天真爛漫的女孩兒,胡亂揮霍,隨意任性。

但是不知為什麼,海德拉就是不喜歡從史蒂夫·羅傑斯口中聽到這些。

“——彆把我當孩子,我一點也不小。”

龐大的怪獸潰散,鼓著嘴生悶氣的金發姑娘漸漸出現在消失的霧氣中。

“我比你要大的大的多,我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大。”

“是嗎?”

史蒂夫·羅傑斯側頭看著一臉不高興的金發姑娘,看著她前前後後晃來晃去的小腿,她鼓起的腮,和她下撇的嘴角。

“也許吧。”

於是他說。

“......你是不是想說我衝動、易怒、學不會思考、毛毛躁躁,完全是個長不大的小女孩?”

這下海德拉被男人明顯的遷就徹底惹惱了,那雙漆黑無光的眼睛惡狠狠瞪向史蒂夫·羅傑斯,裡麵令人發瘋的虛無鎖定了他,幾乎要將他整個吞噬進去。

“我不是,你彆想叫我女孩、小公主、小甜心等等之類的稱呼,我不允許。”

她討厭從史蒂夫·羅傑斯口中聽到“女孩兒”這類字眼。

海德拉的陰冷威脅在史蒂夫·羅傑斯耳朵中卻變成了小動物色厲內荏的齜牙咧嘴,撓得他心癢癢。

他忍不住伸手,輕輕拍了拍金發姑娘毛茸茸的腦袋,問。

“傷口需要包紮嗎,怎麼才能好?”

“和你什麼關係。”

金發士兵的力道很輕柔,海德拉被拍得舒舒服服,本能地縮了縮,眯起眼。但為了表明自己堅決的立場,她努力掩蓋軟化的態度,拚命耷拉出一張長臉,硬邦邦地回複。說完又覺得有些過分生硬,於是頓了頓,猶猶豫豫小聲補了句。

“......放著就行,很快就會好的。”

史蒂夫·羅傑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海德拉:“???你還笑我???”

“沒有沒有......噗。”

金發男人捂著嘴,被遮住的嘴角笑得越來越上揚,幾乎到了遮掩不住的程度。

海德拉大怒:“你分明就是在笑我!!!”

史蒂夫·羅傑斯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再笑!再笑我就——我就——啊混蛋你彆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嗷!!!”

八個蛇頭憤怒狂舞。

“你真是......”

史蒂夫·羅傑斯勉強止住笑容,揉了揉笑到發僵的臉。

直白坦率得令人無法招架。

“或許,我隻是說或許,你可能真的衝動、任性、莽撞輕率、毛毛躁躁、行動不經思考,但這都不是我在意的,我也不認為這些是多麼嚴重的缺點,衝動換個詞就是坦誠,任性換個詞就是直率,莽撞輕率也可能變成單純熱情......”

史蒂夫·羅傑斯慢慢說。

“在我看來,這些特質其實都很珍貴。因為沒有保護傘的人是絕對不敢任性衝動的。隻有真實的愛,小心的保護,才能溫養出這些小小的毛病,才能澆灌出炙熱的生機。”

她甚至都學不會說謊——這一定是因為,她從來都不需要掩飾自己。

他透過海德拉那可怕無光、但乾淨清澈的眼睛,看到了撫養她的監護人那充沛細膩的愛。

他愛著這樣毫無保留但溫柔克製的愛意,因為這讓他相信這世界美好光明永遠值得他為之奮鬥。

“既然你不討厭——那你為什麼還要對我生氣?”

史蒂夫·羅傑斯看著露出費解表情的海德拉,金發姑娘仍然不是很明白的模樣令他歎了口氣。

“以後不要再這樣了。”金發士兵最後坦誠地說:“我有手,我有腳,我有健康的體魄,我也有盾,我不希望任何人因為擋在我前麵而受傷。”

“但那不是槍炮也不是刀鋒,而是魔法。”海德拉反駁:“魔法不可能被盾牌擋住,誰都不敢保證那道魔法擊中你後會發生什麼。是,就目前而看似乎沒有危險,但我們都知道那道帶著惡意的魔法絕不僅僅是讓你睡一天那麼簡單。”

金發姑娘越說越激動,後麵語速快得像柄突突突的機關.槍。

“我比你更強,我能承受大部分攻擊魔法——那憑什麼我不能保護你?”

她打斷想要說話的金發士兵,“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不要和我說危險、身份、你會自責或者其他的什麼,這一切在你的安全麵前,對我來說都不值一提。憑什麼你就可以不顧一切保護其他人,敢用身體蓋住炸.彈,我就不可以不顧一切保護你?”

陽台陷入一片寂靜。

史蒂夫·羅傑斯驚愕地看進金發姑娘的眼中。

——她是認真的。

這一認知裹挾著她的眼神、她的話語、她抿起的唇角和她倔強的皺眉彙聚起來重重衝進他的身體,化作雷電直擊心臟湧向四肢百骸,劈裡啪啦電得他頭皮發麻,胸口發脹,手腳發抖,無法呼吸。

他的視野因為近乎疼痛的麻痹而變得模糊不清,他的聽覺隻能聽到身體裡翻江倒海的轟隆隆一片,吸入的每一口空氣都燙傷了他的喉嚨,爾後呼出的氣流又再一次刺激腫脹的喉嚨令他無法忍受。

他被胸膛中突然激烈燃燒的血液燙得戰栗起來,整顆腦袋都天翻地覆攪成了一團無法思考的漿糊。

“......彆說了。”

史蒂夫·羅傑斯聲音嘶啞。

“永遠,永遠,彆這麼說。”

他完全失態地將臉深深埋入掌心,陽台隻剩金發士兵粗重如風箱的喘息。

不知過了多久。

“......你知道嗎。”

聲音從指縫擠出。

“曾經也有一個人這麼和我說過。”

海德拉的注意力卻不在自己並不是第一個這件事上,也不在金發士兵提到的人上。事實上她隻抓住了這句話的另一層含義。

“隻有一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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