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三十。
百分之五十八。
百分之七十九。
百分之九十。
百分之百——
——刪除條終於走到儘頭。
“終於結束了......”
娜塔莎·羅曼諾夫看著完成的進度,終於放鬆下來,順著牆壁靠坐在地上,疲憊地呼出一口氣。
“傷口怎麼樣?”
海德拉注意到紅發特工蒼白的臉色,伸手從自己的小倉庫裡掏了掏,扔給娜塔莎·羅曼諾夫和尼克·弗瑞各一管體能活性劑。
“把它喝掉吧,能夠提高身體自愈速度和造血速度,還有一定的麻醉效果,會好受一點。如果有敵人出現我會解決的。”
“謝謝。”
紅發特工接過體能活性劑,毫不猶豫打開灌進嘴巴,緊接著一愣,遲疑地砸砸嘴巴。
“......草莓味的?”
“好喝嗎?草莓味的體能活性劑是最好喝的。”
海德拉笑眯眯。
“味道不錯。”
尼克·弗瑞端詳著手中的試劑,嘗了幾口後一飲而儘,評價道。
“你們在這裡守著,我去樓上找些資料。”
“注意安全。”
娜塔莎·羅曼諾夫揚聲說,頓了頓,視線投向正在和電腦嘀嘀咕咕的金發姑娘。
“海德拉?”
金發姑娘應聲回頭。
“來,坐在這。”
娜塔莎·羅曼諾夫對麵露疑惑的金發姑娘招招手。海德拉歪歪頭,輕快地蹦跳著來到微笑的紅發特工身邊,坐在她一側,雙手抱腿,頭靠在膝蓋上,目不轉睛看著美豔迷人的女特工。
“你想問我什麼?”
金發姑娘問。
“......這麼明顯?”
娜塔莎·羅曼諾夫緩緩眨眨眼,仔細斟酌著說。
“我想問的問題可能有些突兀......”
“沒關係!”
海德拉的眼睛瞪得滾圓,冷色調的光落入她的眼睛,清澈澈亮晶晶,對著紅發特工放出忽閃忽閃的光。
“問吧!!!”
娜塔莎·羅曼諾夫一愣,繼而兩彎酒窩更深。
“很抱歉我沒有任何鋪墊,單刀直入莽撞詢問你接下來這個問題......我沒有彆的意思,隊長是個很好的男人,你也是個可愛的姑娘;我同樣知道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我無權隨便探究你們之間的關係。但我一直都有一些疑惑,你的答案對我來說很重要。”
“疑惑?”
海德拉注意到娜塔莎·羅曼諾夫專注的神色。她坐直了一些,也帶著認真的表情詢問。
“比方說?”
“你為什麼喜歡隊長?”
紅發特工輕聲問。
“一開始是因為史蒂夫實在太好看啦。”
海德拉十分誠實且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顯得後麵斷了幾秒鐘才增添的補充十分軟弱無力。
“......當然,也因為我知道這個人除了優秀的外貌,還有一顆金子熔鑄的心,閃耀著人性最高尚的光輝。”
“......隊長的確很英俊。”
娜塔莎·羅曼諾夫沒想到聽到的是這種理由,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隻是一開始啦。”
海德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後來就慢慢變了。”
“這樣啊......”
娜塔莎·羅曼諾夫靠著牆壁,目光有些失焦。
“怎麼說呢......一直困惑我的是,我幾乎看不到他的掙紮,這不應該。”
他出生在饑荒中,在貧民窟掙紮度日,體質瘦弱滿身疾病,卻仍然會用那副小身板擋住惡霸的拳頭。遭遇戰火奮不顧身投入軍隊,欣然接受未知的藥物改造,拿著一麵盾牌走在最前線,為了戰鬥慷慨赴死。沉入深海七十年,醒來又提起盾牌踏入了新的戰場。
“在我認識隊長的這段時間裡,他一直都表現得很果決,很堅定,也很強硬,從來沒有過痛苦或者迷茫的時候。無論麵對複仇者、神盾局,還是政府,甚至於民眾,他的態度都從未有過動搖。”
娜塔莎·羅曼諾夫頓了頓,問出了潛藏在心中很久的疑問。
“......為什麼?”
“為什麼?!”
壓抑著複雜情緒的怒吼回響在一方封閉空間裡。
“為什麼你要破壞我的宏偉計劃!你難道不知道天網一旦形成,會給地球給人類帶來多大的保護嗎!”
澤莫手中的劍愈發淩厲,裹挾失望和痛恨滾滾落下。
“——你為什麼就是不懂!”
“鏘!——”
金屬和金屬之間撞擊引起的清脆嗡鳴在兩方的武器中.共振,帶起細小的顫抖。
史蒂夫·羅傑斯用盾牌擋住鋒利的劍刃並揮到一側,旋身抬手握拳狠狠擊中來不及回防的男人的頭部。澤莫頓時被擊倒在地,來不及緩衝立刻在地上一滾躲開金發士兵落下的腿風,在遠離士兵攻擊範圍的地方站起來,晃了晃頭。
被勁風劃開的皮膚在搖晃中崩裂,澤莫的額角開始緩慢向外滲血。
“......你就是永遠都看不到未來是吧。”
高大的男人伸手抹了把快要流到眼睛裡的血,頓時整張臉都布滿血痕,既猙獰又瘋狂。
“你根本不懂,人類有多需要引導——”
“......還沒說完?”
史蒂夫·羅傑斯終於有些發怒了。
“你就那麼渴望我的認可?”
他朝澤莫的方向用力擲出盾牌,被對方躲過後接住飛回的星盾,微微揚起眉毛,冷嘲道。
“我真沒想到……你們這些人還要告訴我,我不懂什麼?”
他的目光如雷霆如怒濤,同拳頭劃破空氣的淩厲風聲一起劈向澤莫。
“......為什麼?”
海德拉從沒預料到會被問到這個問題。
她起先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微微思索了一會,爾後慢慢地,慎重地說。
“我想......史蒂夫他,其實也是迷茫的。”
也是痛苦的。
也是猶豫的。
甚至也曾拒絕踏入新的世界。
“他隻是......不會說出來而已。”
無論是流浪街頭巷尾的病弱青年,還是奔赴戰場的美國隊長,他們都是克製、冷靜、成熟又充滿感性的。他們都有著時刻緊皺充滿憂愁和思慮的眉峰,永遠帶著隱忍克製弧度的抿起的唇角,還有從不允許身體向黑暗妥協認輸的心臟。
“那隻注射液強化了他的優點,也放大了他的缺點。放大了他的敬畏、憐憫、堅毅和敏銳,也放大了他那點固執的小脾氣。明明凡事喜歡扛在自己肩上,卻討厭隱瞞和單打獨鬥,還有著高到要命的團隊意識。”
海德拉笑了笑。
“GoodBeesGreat,badbeesworse。”
——好的變得更好,壞的則變得更壞。
“他確實是。”
娜塔莎·羅曼諾夫忍俊不禁。
“他每次皺著眉頭去弗瑞辦公室拍桌子的時候,我都懷疑他是想去一把抓起弗瑞衣領,把他從樓頂扔下去。”
“他和我說過!”海德拉聞言哈哈大笑,“他確實每次都有這個打算!”
“我會提醒弗瑞,在每次和隊長碰麵的時候背好降落傘。”
娜塔莎·羅曼諾夫克製住愈發濃厚的笑意,正了正笑的有點酸的臉,繼續說。
“老實說,無論是我,還是弗瑞,甚至是托尼,我們敬重他,追隨他,我們都認為複仇者聯盟交給他領導是在令人放心不過的了。但我們卻習慣將他的話當作老兵常有的固執絮叨,認為他跟不上時代,太過正直古板,不知變通——甚至直到現在,我也是這麼想的。”
但......
“但到目前為止。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的。”
直到今日,娜塔莎·羅曼諾夫不得不承認。
“每次,每次他判斷有問題的事情,都是真有問題的。”
“這次我們差點以安全為名毀滅了十多萬人類。”
她閉上眼睛,努力控製住因龐大的罪惡感而細微顫抖的手指,為內心深處不斷翻湧的慶幸和後怕而歎息。
“即使是因為九頭蛇......神盾局也難辭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