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狐狸叫聲,從昏暗的樹林裡響起,從僻靜的魚塘邊響起,還有聲音是從高牆那頭響起來的,渺渺然似自發生於天地間。
動靜連綿不絕,方才被驚到侍衛家丁本就難以入眠,此時心中大驚,紛紛跑出來看使什麼情況。
隻見得一顆碩大的白狐腦袋,在上空一閃而過。
“這聲音自天上來,無有源頭,天降祥瑞,天降祥瑞啊!”
“陳挽小姐定是神人所生!!”
哥哥陳流把白狐腦袋從竹竿上頭摘下,捏著嗓子,率先喊起來。
“有小姐在,陳家定然得以興盛。”
“玄鳥銜卵降世,靜淵以有謀,疏通而知事,養材以任地,載時以象天……比起小姐來說,那清水河的妖魔又算什麼?”
其它拖跟著喊,儘可能給陳挽鍍上點神性,彆讓底下人六神無主地添亂。
‘這話說的,誰想的呀,雖然都是實話,但太直白了些,我都不好意思了。’
陳挽興奮地搓搓手,穿上件嶄新的黑色馬麵裙,在院子裡竄來竄去。
院子裡人一個個都弄不清情況,半是慌亂半是振奮地交談著。
雖說大多是三五個好友,湊近了說。
但還是有聲音順著晚風飄過來。
“小姐竟然有神魔身上的血脈,難怪敢殺妖。”
“這麼說,老爺豈不是被綠了?”
“你懂什麼,那可是神魔血脈,就像晉國國主,還有九卿那樣的,可比妖魔厲害多了,老爺高興還來不及呢!”
“說的也是啊,比妖魔還厲害,那我們也不用逃了。”
“這下子哪怕鬨起來,朝廷也會站在陳家這頭。”
……
陳挽點著腳尖在樹枝上掠過,聽見不少家丁侍女們的閒話。
他們基本安分了許多,沒有再對妖魔誠惶誠恐,但還有些聲音,讓她臉上笑容消失不見。
“哼!那又怎麼樣,你以為神魔血脈就把我們當作人嗎?”
“那些人,不……那些東西,頭被砍爛了都不死,甚至移山倒海,怎麼會把我們當作同一種族?隻是披著人皮,內裡不知道有多嫌棄呢!嫌棄人血拖累了他們!”
她皺了眉,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不動聲色地湊過去。
這些人……
對她這麼一位強者的敵意,是不是太大了些。
隨著距離漸進,那聲音越發清晰,可以直聽見裡頭幾近咒罵的語氣。
“神魔血脈,狗屁的神魔血脈!”
“傳聞太後踩巨人足印而生國主,生而神明,可是拿狗東西,隻是把我們當成人牲,你們忘啦,每隔一段時候,晉國就有幾座城池會平白無故地消失。”
“還有那狗屁前代國主,他死的時候,九個郡啊,九個郡的凡人一下就沒了。”
“你們彆攔住我,你們不敢說,可小虎都要死了,我敢說!”
一個頭發花白的婆子推開身邊人的手。
不顧勸阻,繼續罵罵咧咧地:
“他們陳家有什麼區彆?”
“喊著人族興的口號,可到頭來,還是把我剛出生沒多久的小虎,作為祭品的一部分,獻給那清水河裡的通感大王。”
院子裡聚集著七八個人,大多是浣洗衣物的女工,此刻皆流露出不忍神色。
但又立刻變得惶恐不安。
她們看到,一道身著黑衣的窈窕少女,從黑暗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