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巒之中,一根又一根焦黑的樹根如觸手一樣刺入地底,盤根錯雜,在頂端延展出近百根細小的觸須,將每一塊稍大的土壤牢牢固定。
嘭!
大地隆起來一截,似乎要形成小規模的泥石流,又在距離寺廟百米遠的地方強行止住,土地錯開半丈深。
樹枝一掃,又將其餘幾道衝上前的流光蕩開。
“哼!薑寧安,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隻不過殺掉些最普通的凡人,給足糧食,這些家夥就會像雜草一樣長出來。”
嘶啞嘈雜的聲音響起,不男不女,仿佛兩種聲調萬分不協調地合在一塊。
被撕碎的寺廟正中,一顆巨大的老槐樹表麵蠕動著,好像千百隻蟲子爬過,凝聚出一張惡毒的老婦麵容,直勾勾盯著陳挽等人。
身後一道道半虛幻的身影飄出來,大多身穿白衣,圍在巨大的槐樹之旁。
她神色凶唳,又帶著幾分不可置信:“我等生命的根本,皆是靈線蟲,那些凡俗,隻不過跟你有相近的形態,能算什麼同族?我又沒有直接去你日常呆的寧安郡城,我哪裡得罪你了?”
薑寧安漂浮在空中,一條條靈線蟲以十分緩慢的速度逐漸消融。
“我自認為是人族,便應該保護同族弱小,何須與你解釋?”
“倒是你,一百二十三年前,你在青柳縣護住泥石流下遭難的平安村一百二十一戶共五百六十三口,此後,平安村凡人為你塑造神像日日供奉直到今日。”
“八十六年前,治理盧河水患,彙聚民眾多達萬餘人……”
“二十七年前……”
“……”
“你也曾是保護一方百姓的良善之輩,為何今日突然暴起,屠戮我寧安郡凡人萬餘,論影響更是過十萬之眾?”
一樁樁功績,一間間往事被薑寧安翻出來,一一論說。
直到最後才話鋒一轉。
“第一,這些人不全是我殺的,那些真正的大魔,你不敢去糾纏,便全賴在我頭上……第二,我可以作好事,也可以做惡事,但你不能強迫我。”
槐姥姥那張麵孔露出些許緬懷之色:“其實……我大抵算個天性善良的好妖,如果有得選,我還挺喜歡那些小人兒的,比你大部分世家子弟都要更疼凡人些,但我有得選嗎?”
“凡人隻知道自己有極限,和靈境間有壁壘,難道我靈境就沒有極限?我靈境就能自己修行到真境?”
‘靈境的下一個境界,被稱為真境嗎?’
陳挽心思活絡,臉皮不由一抽:
‘怎麼聽起來,靈境突破到真境也有坑。’
‘這個世界,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壟斷,著實是太離譜了……’
‘不過,好像靈境突破真境相對容易些,起碼不想凡人到靈境那樣的絕望。’
她沒有說話,繼續聽槐姥姥嘶吼著喊出修行秘辛。
“靈境天生注定,真境一增一減,世間每一位真境,都對應一件神種或魔種,倘若失去,就算不死,境界也必然跌落到靈境。”
槐姥姥話語陰惻惻的,卻又帶著無比的決心:
“後來者想要突破,要麼從九卿國主那些老東西手裡硬搶,要麼就是等待上天的恩賜,神靈賜下神種,或是天地孕育出新的魔種。”
“老身這輩子,都想做個好妖,為一方百姓,做好自己的偽神,至於真境,我不屑於和那幫老東西去爭!”
“但現在天易其數,一件全新的魔種降臨世間,爭奪者如過江之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