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晴日當空,萬裡無雲。日頭越升越高,沒有遮擋的海邊,溫熱之氣肆虐,特彆是越來越毒辣的太陽,讓杜良無處躲藏,曬得他老眼昏花,頭皮發麻。
海晏碼頭閒雜人等被清場,來往於西山島和撫仙龍船的運輸都停止,包括船廠的工人被千萬兵士看管不得出去船塢。
整個碼頭,隻有杜良的衛士及少數陪同登船之人。
樂工六百,錚鼓笙鑼,笛簫琴瑟。旌旗飄飄,傘蘿華蓋。車輦馬隊和步卒中間,數百仆從宮女,貼隨八輪八騎轎車緩緩而行。甲胄錚錚,刀槍林立,棒捎弩弓,警衛森嚴,耀武揚威,不知者還以為艾紮大王儀仗而來。
尹健領三千親衛周行護衛。五百禦林千牛,貼身保鏢。浩浩蕩蕩進入碼頭。
杜良調遣武華四艘龍船,護衛中間的他要登臨的龍船一號。東覺和餘光一左一右,保護杜良登船。
船穩穩的停在中間的五號碼頭,高數丈,杜良抬頭仰望,被當空的陽光照射的頭暈目眩,他問尹健說:“這馬車能趕上龍船?”
尹健支支吾吾,一旁的武華也不知怎麼回答,裝作沒聽見,把頭扭向一邊。
一旁的東覺說:“現在不能,我和餘光大人正在研究,修一條緩坡道路,下降船的吃水線,或者打開龍船前後船舷,改變從上登船變為從下登船。不過因為深海風浪太大,正在實驗。”
如同登樓上山一樣,杜良肥胖的身軀,人背杠抬都不方便,隻能前後左右的扶著。哼哧哼哧,如同老牛掉入枯井,有力氣用不上,還沒上一半,額頭滴汗,汗流浹背。
他停下來,不敢看腳下,也不敢看頭頂,總感覺暈頭轉向,雙眼金星四濺,胸悶有嘔吐之感。
前麵的東覺看到杜良麵目蒼白,氣喘籲籲,知道他暈船了,就拿了一個折扇擋住杜良的目光說:“軍師大人,我扶住您,您閉上眼睛休息一下,這裡很平穩,不用擔心。”
杜良按照此法,平緩呼吸,心裡稍微的寬鬆,他餘光看腳下的武華,苦瓜臉,麵目猙獰,和自己一樣有暈船之相,心裡很是生氣的問武華說:“你的海軍碼頭,比這怎樣?”
武華吞吞吐吐的說:“碼頭還沒有建好,等......”
“等?等到猴年馬月,要人給你人,要船給你船,你是吃乾飯的嗎?幾年了?”杜良沒好氣的罵武華:“真飯桶。”
武華一聲不吭,他暈船比杜良還厲害,還沒登船上,乾嘔要吐,被杜良一罵,嚇得把嘴裡的嘔吐物生吞硬咽喉嚨裡,裡麵的又反胃出來,突然“哇”的一聲,汙穢噴了杜良一腿,兩隻腳上也是,臟汙不堪,令人作嘔。
杜良一低頭,看見武華口吞臟汙,頭一暈,眼一花,一個趔趄,腳下一滑,差點掉下階梯,胸口一熱,口裡也嘔吐了武華一頭一臉,順著波領子淌了滿身,武華身體搖晃,腳滑,整個人掉進船與碼頭之間的縫隙裡,十多個衛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打撈上來,他倒是順著洗個了澡,但被嚇破了膽一樣,哆哆嗦嗦,口不能言語。。
上麵的東覺丟了手裡的扇子,抓扶住了杜良,和杜良側身一邊的餘光兩人協力把杜良拉上了船舷。杜良算是登上了龍船第一層甲板。
不過東覺心想:“萬幸,真是天助我也,去不成了。”
親衛侯光中和賀豐兩個緊誇幾步,飛身上船,緊緊的護住受到驚嚇的杜良。
杜良驚魂未定,但看武華成了落湯雞,心裡稍些安慰,一旁的東覺和餘光搬來藤椅讓杜良坐下,和後上來的親衛護衛著,杜良才算鬆口氣。
龍船之上俯瞰腳下的碼頭,小船如舟,人似螻蟻。微風習習,但也吹不散太陽的炙烤。
杜良知道,這才是第一層夾板,頭上還有無數層。不過自己現在心有餘悸,不想動。
這船實在太大了,就如同站在鳳凰雙乳峰,每層夾板都能站立千名衛士,還有數不清的房間。
他聽聞龍船一號和二號是火龍果親力親為,數年才建造完成,如此巨大的船,做工如此精細,卯榫之間,橫豎椽板,安裝和雕刻精美絕美,恰當好處。
人都上來,分散於層樓之上,在外麵看桅杆高聳入雲,身在其中,卻看不見,顯得空曠而單調。
杜良問東覺說:“何時啟航?”
東覺說:“人員都已到位,就聽您的命令。”
杜良穩定了情緒,走到船艙門口,扶住豎木,命令啟航,他話還未出口。
突然晴空霹靂,驚雷頭頂滾落。又有數道閃電,觸地煙火,把清空劈打的烏雲密布。
就聽有人大聲喊道:“桅杆斷了,砸死人了。”
餘光拔腿就往頂層跑,他不相信龍船一號經不起一個驚雷,如此脆弱。
東覺身邊的親衛甄亥單對一臉迷茫而癡呆的杜良說:“大人是左舷的撫仙號桅杆被驚雷擊斷,您看......”
東覺順著甄亥單手指的方向,就看撫仙號桅杆從中間折斷,船上武華兵士慌亂一團,哭喊之聲不絕於耳。
還未跑到頂層的餘光也得知不是龍船一號之事,又跑下來。
東北雷聲不斷,電光閃閃,天際出現一道清白光芒,如同人眼窺視天下。
東覺和有經驗的船員都知道風暴要來了。突然那隻眼睛消失,白晝如夜,昏黑似漆,伸手不見五指,杜良親衛都驚慌失措。
緊接著風浪滔天,巨浪把已起錨的龍船吹離岸邊,餘光命令船員把龍船重新駛進碼頭。
驚濤百丈,核浪數百尺,鋪天蓋地而來,狂風大作,飛沙走礫,折樹倒屋。
東覺大聲對親衛說:“保護杜良大人,快點進入船艙躲避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