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惚片刻,睫毛顫了兩顫。夢中看不清臉的少年好像站在她麵前,晃著手中的木雕桃核。
“這就是你的謝禮?”少年輕笑,“倒是彆致。”
初次夢見這場景時,宋佑安也是這樣,瘋了一般翻箱倒櫃找出了那塊玉佩,不管不顧地闖到宋夫人麵前,非要她說出個始末來才肯罷休。
記得那日,宋夫人怎麼也不肯說,還一氣之下罰宋佑安抄經,又斷了她一天的膳食,她這才作罷。
宋佑安摩挲著這塊玉佩,說來也巧,她已經大半年沒做過這夢了,今日卻又重新出現在她的夢境中,像是冥冥中的指引,又或許是,宿命。
宿命,誰又說得清,不過是老天無聊時捉弄人的把戲罷了。
……
天漸大亮,宋崇武早早地離了家,宋佑安從自己屋裡出來時,隻有宋夫人在門廳正和宦官王忠全說著什麼。
宋佑安福禮,“阿娘早,王公公早,王公公可是來尋父親的?”
王忠全見到宋佑安,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活像一隻長滿了褶子的招財貓:“非也,老奴是來尋宋姑娘您入宮的。”
宋佑安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宋夫人,見其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倒抽了一口氣,眸中看不出一絲情緒波動:“是為了昨日賜婚一事?”
王忠全殷切的笑容不變,將拂塵虛虛地搭在臂彎裡。或許是年紀大的緣故,又或許是做宦官都會有的通病,他弓著身子,看起來隻和宋佑安一般高:“是啊,祺貴妃娘娘聽說陛下將姑娘許給了太子,大喜過望,要見姑娘您呢!”
自打除夕夜宴以來,宋佑安已經有好些日子沒入宮了。
祺貴妃是她的親姑母,膝下子嗣單薄,又傷了身子再難有孕,打小便將她當成親女兒來疼,每年宋佑安也總入宮去住些時日。聽說姑母要見自己,她自然是沒什麼異議,含笑點頭:“王公公請。”
宋夫人從前廳一直跟到侯府大門前,她一言不發地給宋佑安理了理外衣,歎了口氣將她送上了從宮中駛來的馬車。
她也舍不得剛滿十五的女兒嫁給那太子,可她出嫁前也是官宦家小姐,自然懂得這是不可更改的媒命。
“夫人,現在仍在倒春寒,彆吹著風傷了身子。”身旁的嬤嬤忍不住開口,可宋夫人依舊沒有回屋的意思。
她靜靜地揣著暖爐在門口望了許久,直到連馬車行駛在青石板街上轆轆的車輪聲也聽不到了,這才垂眸隱去眸中的寒光,轉身回府。
春意漾滿街,花圃附近水汽氤氳,青石地板轆轆馬車過。
宋佑安撩開車簾一角,剛想探出半顆腦袋,卻又被白芍拉了回來。鬆軟舒適的坐墊此時卻讓宋佑安如坐針氈,隻因她從昨日多的那層新身份——太子殿下不日過門的新婦。
她垂下鴉睫,有一下沒一下地理著手中的帕子。
國公侯在外的那幾年,宋佑安總是帶著白芍一人逛集市,二人以姐妹相稱,這讓她感覺自己與平常百姓並無不同。自己不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小姐,自由自在,不用為了國公侯府的臉麵而謹慎做事。
或者說,她一點也不想用自由換來一個令人豔羨的身份。
“如果我不是侯府小姐呢?”
雖然是個問句,可宋佑安明顯並不想要答案,好像這句話隻是她在喃喃自語。
很快,最後幾聲模糊的叫賣也被卷入了春風,四散開來,聽不明晰了。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宋姑娘,前麵就是太和門了,老奴帶您從側門進去。”王忠全撩開馬車的席簾,伸出胳膊將宋佑安扶了下去。
這不是宋佑安第一次入宮,可這卻是她第二次見太和門。
第一次來時,還是在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