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巡按是女的之外沒啥驚奇處,四爺興致勃勃等著看“京劇”。
再說了,一幫女眷都看得津津有味的戲,能有什麼問題?
四爺高高興興在圓明園招待客人。賓客男女分開,但最後都在戲樓坐定。官客的席位擺在一樓和樓前空地,重臣不論滿漢俱都來齊。堂客較少些,基本都是宗室福晉和滿洲勳貴之妻。
對於來為一個親王側福晉賀喜,女賓們倒是心態比較平和,淩霄如果是四爺抬起來的,可能心裡膈應些,但康熙抬舉親封,還特許她呼以皇父,雍王又眼瞅著前程無限,過來聽戲倒也沒什麼怨言。便是有什麼怨言,看看底下到齊了的小朝會文武官,也再不露在麵兒上的。
三福晉是嫂子,又貴為親王福晉,堂客裡來得最晚。她是被三爺拽著來的,頗有些不情願,怎麼,一個老四家的側福晉,倒要我給這樣的體麵?四弟妹是個彌勒佛,那是她沒兒子!要是換成我,哼。
她不情不願過來,上樓一看八福晉一身正紅色旗裝、發中戴一隻正鳳,貴氣逼人,三福晉一下子就心平氣和了。
隻等她八弟妹發難。
眾人見過三福晉,一起落座。八福晉終於把人都等齊了,早已忍不得,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不陰不陽朝淩霄說:“側福晉麵子真大,前兩日佟府公夫人過壽,人也沒這麼齊全。”一個側字咬得重。
眾人側目,四福晉一言不發。八福晉瞥一眼她四嫂,心說你倒是學聰明了,也知道我收拾她你不吃虧。
四福晉:你不吃兩個虧就不知道誰是真神仙。
淩霄見四福晉低頭喝茶,一點要摻和的意思都沒有,秒懂,福晉不打算打圓場,那就是等著我單打全場了。
淩霄隻一笑:“那說明我這個聖旨親封的側福晉份量還是很足的,這不,連八貝勒福晉都來啦。”
“側福晉名聲遠揚,我不敢不來。”八福晉盯著她,“如今這四九城裡都傳,說伺候雍王側福晉,前程比中個進士還大呢。好端端一個讀書人,寒窗十載,比不過沒根的奴才伺候雍王內眷!”
此話一出,四福晉臉色驟變,稍微有些政治敏感性的福晉夫人們倒吸一口冷氣。
連三福晉心下都是一抖,萬萬沒想到老八福晉這次揣了這樣的殺招,幾個太監宮女進內務府做些末流的小官,聽上去不是事兒,真上稱,千斤打不住!
這豈止是陰陽西林覺羅氏,這是八貝勒一黨劍指雍王!
不拘一格降人才,不拘一格降人才!能聽懂這句詩的讀書人,他們心裡的人才,可絕不是太監宮女!
淩霄無語地一皺眉,你憋了半天,就想說我用人不公是吧?沒有給讀書人一個平等的求官機會?擠壓了讀書人的編製名額?
咱們且不說內務府擴編是企業收歸國有,是萬年春他們自己做大的餅自己分,就你帶清還好意思說人才選拔公平公正?!您要不要數數朝上滿漢民族比例啊!
淩霄看她有備而來,是個要糾纏不休的作態,實在懶得跟她墨跡,直接踹門:“八福晉說的是哪裡的讀書人,是旗人還是漢人?八福晉說的進士,又是哪個科舉的進士?”
這話一出口,全場再不懂外頭朝事的人,也沒人敢吱聲。
八旗旗人有自己專門的學校八旗官學,有自己專門的科舉翻譯科舉,考出來也是進士。如果考不上翻譯科舉,還可以直接考筆帖式、侍衛,一步做官。如果你是覺羅氏或者宗室愛新覺羅氏,那就更好啦,有專門的覺羅缺和宗室缺等著你呢!
八福晉臉紅了又白,憋得青紫也沒敢接一個字。
啊啊啊這是能說的嗎?!
連四福晉都無心為雍王府贏了嘴仗高興,滿心有餘悸:以前她還隻是一生一代一雙人,現在看來,在永和宮和寧壽宮確實是手下留情了……
“一生一代一雙人”,詞是沒毛病的,隻是說的地方不對。旗人漢人分榜選材,這是人人心知肚明,卻提都不能提的事兒。
繼續聊這個話題,以後補缺有什麼風吹草動,鍋就全是你的了!!等著被宗室們、覺羅們、旗人們罵死!還什麼名聲,彆說八爺的名聲了,他們哥幾個的名聲摞一塊兒也扛不住!
勳貴夫人們都聽聞過西林覺羅側福晉在寧壽宮的傳說,卻沒想過今日能再見一回大的。
當日還懷疑西林覺羅側福晉是不是不想應對太後,故意的。現在看來,要麼她誰也不想應對,要麼她就是這種手持兩把宣花板斧哢哢亂砍的暴力風格……
淩霄在這樣的死寂中慢慢喝了半盞茶,心裡嫌棄,什麼戰鬥力啊,就這?
她放下茶盞,目光挨個朝福晉和夫人們望過去,隻見八福晉憋屈扭頭、四福晉垂目不言、三福晉神色複雜,勳貴夫人們連連閃避她的目光,隻有她祖宗奶奶十三福晉勉強和她笑了笑。
我的格格啊,您是真猛!
“大家吃茶呀~”淩霄粲然一笑,是個嬌俏的少女模樣,“一會兒戲開了就隻顧看戲啦。”
四福晉輕咳一聲,終於在萬眾期待中開始打圓場:“三嫂可看了今日的戲單,是一出又新又奇的戲,叫《女巡按》呢。”
三福晉:今日的戲怕不是叫《側福晉》,又新又奇,刺激是真刺激!
為保全大家夥兒,三福晉趕緊配合著把這頁往過揭:“這戲名聽著就有趣,竟還有女人做巡按嗎?”
淩霄笑著接話:“這不是已經有宮女在內務府當差了嘛。”
全場堂客:求求您彆說話了!
偏這時雍王府二格格還歪頭無知發問:“聽說當日皇祖父差點就給側福晉封了官,可是真的麼?”
四福晉熟練地、慘痛地閉了閉眼,我就說,好好的孩子都給你帶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