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傳召口諭下到雍王府,鄔思道一大早就安排人去圓明園回京的必經之路上等雍親王。
等的人是按照四爺騎馬回城的速度算的,但誰知道諸皇子跪在乾清宮的同時四阿哥歡飲達旦啊!
四爺是坐在馬車裡早早晃到午門的,兩廂錯過。
這邊鄔思道繼續想法子把消息往宮裡傳,那頭鬆嶽已經到了圓明園。
鬆嶽跳下馬就往園子裡衝,“我有大事要回稟福晉。”
不好意思,福晉還沒起身呢。
鬆嶽立刻改口:“回稟側福晉。”
不好意思,側福晉也沒起身呢。
鬆嶽:“……任樵任先生總能見我吧?”
“任先生也沒起呢,哎呦鬆大爺,我跟您直說了吧,園子裡能管事兒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哪怕是謝巡按謝大人,也都睡著呢!”
鬆嶽:“……”
最後還是驚動了福晉,福晉聽了城裡的消息,親自繞館過橋,往昨日淩霄歇下的小築去喊她起身。
皇子們昨天連夜挨個被提溜進宮,天亮都沒出來。宮裡的消息打聽不到,不敢打聽,但看這個架勢像前幾年廢太子時皇子們被拘禁宮中!
淩霄被福晉親自從床上薅起來,聽鬆嶽回稟了一晚上風雲變幻的各路消息,由衷讚美說:“皇上真有執行力啊!”
皇權受到威脅的時候,真是一點磕巴都不打!
你爹還是你爹!
福晉在旁聽著,猶豫著說:“皇上大半夜叫人不是好事兒,沒堅持傳王爺,說明不是咱們王爺壞了事兒?”
淩霄用力點頭,咱們王爺怎麼可能壞事兒呢,咱們王爺昨天的豪言壯語可是得罪了半個官場!
淩霄:“那肯定是老九完蛋嘛!”
福晉看她活潑有神氣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卻忍不住為前些年京中詭譎的□□勢戰栗,歎氣說,“這戲排的時候我就覺得不簡單,怕鬨出事故……”
“福晉彆擔心,說不定是好事呢!”淩霄寬慰她,“你看排這個戲是為了減少萬年春和成三他們南下辦廠的阻力,現在掀起這樣的風波,誰還敢給他們使絆子?”
還用十三爺給曹家打什麼招呼啊,全江南都得把煤廠供著!
你就說最初的目標達成了沒有吧!
四福晉:“……”
你不說我都忘了!老九要還記著這茬高低得吐血三升!
宮禁森嚴,皇阿哥們在乾清宮廣場跪半夜的事兒還隻局限在(告狀的)重臣之中。但一上朝一排隊,這事兒就再也蓋不住了。咦?怎麼皇子隊列隻有雍親王一個人?
昨天在圓明園聽戲的觀眾秒懂,在瘋狂使眼色的同僚裡不動如山,開始打散朝之後八卦的腹稿。
四爺上朝聽政這麼多年,第一次如站針氈。
我知道汗阿瑪會生老九的氣,板子八成打不到我身上。可沒想到把除我之外的皇子們都打了一遍!
四爺
滿頭冷汗開始複盤,本王一開始是要找淩霄興師問罪的!後來……後來不知道怎麼就開始開宴會了……
好不容易熬過早朝,四爺趕忙求見請罪。
康熙上下打量著胤禛,你倒是運氣好,昨日如果來了,肯定你們兄弟整整齊齊關側殿。
但胤禛今日才到,康熙想想昨日也多虧有他在群臣麵前挽回了皇家的顏麵,倒無可教訓之處。老皇帝審視他一刻,讓他自去。
禦前的消息傳得快,尤其是皇帝一點不攔著的情況下,太監公然給圍房送洗漱用品的情況下。一時間昨日去圓明園赴宴看戲的成了香餑餑,都圍著聽新聞。
什麼戲啊?《女巡按》?這麼神奇?一出戲而已,能逼得九爺出此虎狼之詞!
白天演完《女巡按》,晚上乾清宮把阿哥們一網打儘!——哦,還有條漏網之魚。
漏網之魚雍親王在眾目睽睽之中勤勤懇懇辦差,往日南書房上值的皇子多,大家一起分揀折子寫條陳,如今隻剩了四爺一個乾活。
——嘿,四爺一個人乾活居然不比從前慢,那是一點事兒都不耽誤!
康熙爺倚在塌上喝安神藥,“老四今天都做了什麼?”
有沒有和李光地眉來眼去,有沒有和佟國維修複關係,有沒有在乾清宮上躥下跳收買眼線?
“回主子爺,雍親王一直在南書房上值。”
仿佛是為魏珠的話作證,恰巧南書房的太監抬了一厚摞的折子進門。康熙走過去隨意翻看一眼,雍親王密密麻麻的字跡閃瞎了萬歲爺的龍目。
朝局沉凝如濃雲。
皇九子在圓明園看戲破防說的話被諱莫如深地傳遍了。有人覺得說得很有道理,有人覺得有道理也有毛病,有人覺得有毛病也有道理,有人覺得全是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