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女子太過大膽！”趙高在一旁憤然地說道。
嬴政隻是淡淡地揮了揮手，製止了趙高。
“剛剛說的三點是秦國統一天下後的外部情況，到了內部情況就更複雜了。第一是郡縣派和分封派的內耗。”
嬴政掃視了一眼自己的群臣。
“這一點更多的是猜測，史料上並沒有記載，但我覺得很合理。”
蕭盼盼做了個深呼吸，“首先一點就是，分封才是過去時代的主流，夏商周都是分封。所以在大量的官員看來，三千年了，為什麼要改？更何況，那麼多立了大功的文臣武將誰不想裂土封王了？”
嬴政的雙眸裡，反射出了大量垂下頭的官員倒影。
“反觀中央集權的郡縣製，才是您這個時代真正意義上的新事物，而且是剝奪了裂土封王可能的新事物，所以來自內部的反對肯定不會少。”
蕭盼盼喝了口水，“在史書中，很多你這個時代前期還出現的大臣到了後期都消失了，為什麼？隻能猜測他們被排斥出了中樞。而這件事也很可能跟您的長子扶蘇有關。”
“扶蘇？”始皇帝神色凝重。
“帝國接班人的問題，是秦帝國快速滅亡的重要誘因之一。在我們這個時代有很多種猜測，這些猜測都難以自圓其說。比如您厭棄扶蘇，但為什麼要把他趕到長城軍團去給蒙恬監軍了？但如果你不厭棄他，為什麼他又會對您感到絕望了。”
“絕望？”始皇帝忍不住問道。
“嗯，這裡先要說明一下秦帝國快速崩塌的最詭異誘因，一係列的巧合。”
蕭盼盼頓了頓，“您一統天下後，大概率也知道很多危機和矛盾都藏在了表麵的穩定下，但您不知道怎麼辦，所以采取了巡視天下的方法，想以此起到對山東舊貴族的威懾作用。然後您死在了巡遊的路上，這是第一個巧合。”
聽到這，嬴政莫名的感到了某種黑色幽默，嘴角忍不住扯動了一下。
“在您巡視的過程中，您已經發現了自己身體的不適，於是命令身邊的蒙毅離開了自己去求仙問神。這導致了第二個巧合的出現，在您駕崩後，身邊出現了某人一家的權力獨大。”
敏銳的嬴政瞬間將目光鎖定在了李斯的身上。
李斯當即背脊一涼，心中升起了一股巨大的恐懼。
“第三個巧合，您沒有立後。”蕭盼盼歎了口氣，“皇後不止是帝王的妻子，她的存在是有著巨大政治作用的。沒有皇後，就沒有靠譜的外戚。”
“外戚是很重要的，它本身是皇權的延伸，關於外戚的作用我以後會細說。總之，由於您沒有立後，導致在您死後，中央出現了徹底的權力真空。所以在麵對李斯和趙高的篡權聯盟時，嬴氏皇權毫無招架之力。”
蕭盼盼攤了攤手，“也正式這兩個您最信任的人，發布了矯詔，賜死了在長城軍團的扶蘇。這也就是我為什麼說扶蘇感到絕望的原因，因為他真的相信您會賜死他，在他的認知裡，恐怕就是覺得自己是被您厭棄，所以才被趕到北邊的。於是哪怕他被長城軍團保護著，也選擇了主動自殺。”
鹹陽宮的大殿外，一聲龍吟響徹天際，始皇帝驟然暴起，身前的桌案飛下了玉階，長劍憤然出鞘，隨著寒光一閃，鋒利的劍刃撕裂了趙高的胸膛。
趙高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陛下，然後看了看自己染血的胸口。
嬴政轉身，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神色平靜如常，好像自己剛才隻是伸了個懶腰一般，“拖下去，剁成肉醬，喂狗。另外，滅三族。”
自然有甲士上前把抖如篩糠的趙高拖走，幾名宮人強壓著自己的恐懼，重新布置好了打翻的桌案。
嬴政的目光落在了跪在玉階下的李斯。
這個在之前還氣度雍容的帝國重臣，此時此刻已經被死亡的陰影徹底籠罩住了，他連害怕都不敢表現出來，整個人如同卷縮的屍體一樣，等待著被這天下最爆裂的力量碾成粉末。
“為什麼李斯會跟趙高結盟了？”蕭盼盼的聲音還在繼續，“按照史書的記載，是因為李斯貪戀權力，被趙高用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話語蠱惑了，所以最終二人走到了一起。”
“但在我們後世看來，這隻不過是一個誘因，根源之一是在分封跟集權兩條立國道路的爭鬥上，扶蘇站在了分封這一邊，於是和李斯變成了政敵。同時，由於扶蘇的母親是楚人，引起了您對楚人複國的擔憂，畢竟有昌平君這個例子擺在前麵，所以最終這場政鬥以扶蘇被趕出鹹陽而結束。
“另外，從史書上看，您又寵愛胡亥這個自古以來排的上號的廢物傻缺，導致扶蘇真的以為您會傳位給自己的這個弟弟，所以他陷入了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