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寒月,庭戶凝霜雪。在水上行了二十餘天,逐風以及兩艘貨船終於抵達了穆國都城。
離開銀州時尤還酷熱,誰知在水上行至半路,寒流驟臨,即便日頭依舊,但冷氣卻從江麵上竄,使得船上之人不得不加厚衣服。
逐風裹著夾襖下船,看著與銀州完全不一樣的風土,頗有些感慨。
雖是穆國國都,然放眼望去,卻並無都城的繁華之貌,略顯破舊的碼頭處的木板路上,來來回回是飽經滄桑的搬運工的黝黑而苦難的麵容。
即便碼頭寒風瑟瑟,將衣衫吹得鼓鼓,這些人卻依舊裸露著上身,在寒風中咬牙忙碌著。
天空也是昏沉沉的,像是在拚命用最後一點力氣兜住滿天的暴雨。
在銀州呆了半年之久,逐風竟是差點忘了,自己正身處在一個兵荒馬亂的年代。
這時候,他才清晰地意識到,銀州的繁華以及平靜,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安穩隻是暫時的,跳出銀州,放眼整個大陸,依舊是水深火熱。
而在這樣的大環境中,沒有任何人任何地方,能夠獨善其身。
也是頭一次,他對自己一家的未來產生了擔憂,一家人努力打拚的一切,真的能經得起這亂世的考驗嗎?
“逐老板,快點走吧,要下暴雨了。”與逐風同行的兩名船老大之一,催促道。
逐風趕緊收回心神,跟上了兩名船老大的步伐。然不等他們三人找到落腳點,傾盆大雨就落了下來。
銀州久旱不雨,乍然感覺到周身被雨淋,逐風和兩名船老大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自己在銀州,差點就想條件發射地歡呼起來。
不過看到周圍不同服飾的穆國百姓在暴雨中奔跑後,三人又失落無比,這雨若是下在銀州該多好。
好不容易,三人在一家茶館的房簷邊占了一席之地。至於茶館內,已經坐滿了人,都是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而被困此處。
逐風抖著鞋子裡的積水,耳朵卻聽著茶館內外的各種聲音。
“...我看懸咯,恐怕活不了。”
“哎...章老板是個好人,怎麼就偏得了這麼個怪毛病,他若是一去,那大房的孤兒寡母可就沒有安身之處了。”
“早知道就該收個養子,那麼大的家業,卻沒有一個兒子能繼承,真是可惜了了。一旦章老板撒手走人,那隻能便宜了那些親戚。”
逐風聽著聽著,麵上露出幾分疑惑,他取出藥材換糧的契約,其上寫著章家,蓋的也是章家的印。
不會這麼巧吧?逐風不信邪,將契約收好,進了茶館,朝著那說話的人群走過去。
“敢問,你們適才口中說的章老板,是哪個章老板?”
嘮嗑的人群立馬笑哄起來,“這裡就一個章老板,還能有誰。”
又見逐風穿著與他們不同,有人道:“哦你是外地吧,難怪不知道。我們說的,是咱們盛京的首富章正山章老板。”
“那章老板家住何處?我與章家有一筆買賣交易,正欲上門拜訪。”逐風又道。
有人隨即答道:“在小葉街。不過章家現在正閉門謝客,恐怕你去了也未必能見著人。”
逐風奇怪道:“這是為何?既是首富,何以閉門謝客?”
“章老板不知怎地害了病,聽聞已經命不久矣,現在肯定一大家子都隻關心章老板手中的產業,怎還會讓外人踏進家門。”